额,我好像不是一次地提过这个节日了,类似于青国的‘七夕’。这是少男少女们相识、相知、到相悦的最好时机了,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精彩的,兄弟,你是第一次来法特蓝沙么?哈哈哈!
————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哥对一脸茫然的旅行者说道。
繁华的节日。
这是整个法特蓝沙欢庆的日子,哦,不不不,这是整个法特蓝沙少男少女都值得欢庆的日子———面具节。
每一个少年都会在这一天带上五颜六色的面具,穿上最华丽的衣服,在大街上、酒吧里、额,你所能想象出的任何地方狂欢,他们通宵地畅饮,跳舞,享受着老天的馈赠,此刻没有任何人可以把这份厚礼从他们手中夺走,这份礼物,就是——青春。
每个人都年轻过,但都只年轻过那么一次,青春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如果不好好享受,不趁着年轻好好地疯狂一把的话,岂不辜负了这春花一般的美好年华?
卡尔沃斯是一个买面具的商人,但不是这街道上惟一一个买面具的商人,平时,他做的面具只要三个海伦芬。可今天,街道上的面具都卖到了三十海伦芬,毕竟,卡尔沃斯不是圣人,他也要吃饭,于是他也马上把面具的价格紧跟着调了上来。
卡尔沃斯正坐在古朴的棕色柜台后面,呆呆地看着香炉里产自落雨国的檀香慢慢升起,现在还是白天,没有什么热闹可看,面具该卖完的也都卖完了,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影,透过店面低矮的门被太阳光拉扯得很长……
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位青国书生打扮的白衣少年迈步走进屋子,并不说话,只是反复地打量着店里的一切。
“是想挑选合适的面具么?”卡尔沃斯笑着对少年说,目光却没离开过少年腰间的玉佩——这可是一件宝贝,单单是这块玉,买下整个屋子的面具都没有一点儿问题。
少年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环视着四周,一双好看的眼睛,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即使是透过这萦绕着的檀香。望去也是分外地醒目。
这是个闷葫芦!卡尔沃斯皱了皱眉,难道是没钱卖面具?卡尔沃斯虽不是圣人,但总不黑心,一个面具而已,他也是愿意送给那些困难的少年的。
只是,卡尔沃斯上下打量着少年,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面前这个衣着华丽,腰间还挂着价值连城的玉佩的青国书生打扮的少年与困难二字联系起来。
良久,白衣少年才转过身子,他的眼神疲惫,仿佛刚刚归来的苦行者……
“我在找一个面具,能把我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的面具。让所有人都认不出我来。”
面具师已经老了,但他还看不出面前这位地位尊贵的客人想要挑选什么面具,眼前这个尊贵的青国女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些挂在墙上各式各样,犹如集结了世上所有奇怪表情的面具发愣……
面具师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习学做面具的技巧了,如今算来,这已经是他做面具的第六十个年头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拿刻刀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但是,他的技艺却并没有因为手部的颤抖而变得生疏,反而因为他的阅历增长摆脱了瓶颈,登堂入室……
全法特蓝沙,若是他做不出的面具,别人,干脆连想都不用想……他绝对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大人,您若是没有心仪的面具,就请回去吧。”
老人的手向门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大胆!”
还未待女子说话,站在她身后的蒙着脸的青国侍卫已经忍受不了面具师的‘无礼’,抢前一步,手中佩剑铮然出鞘,冷冷的光在人眼前晃来晃去……
“退回去!”
女子轻喝,侍从的剑就已经马上还入鞘内,不敢再多说一句。
“实在对不起!”
女子对着老人深鞠一躬,歉然道:
“本爵平日驭下不严,冒犯了先生,还望您能见谅!”
老人只是一笑,王公贵族,他见得实在太多了,狂妄的、狠毒的、笑里藏刀的、却没有见过这么有威严的女爵,他不禁望向女子的眼睛,只感觉自己看到了两泓清澈的泉,没有一丝杂质……
这样清澈到令人难忘的眼睛,怎能不让人怦然心动?
“老先生说得对。”女爵继续说着,一面打量着面前老者脸上的表情,“此次前来打扰,挑选面具是次要的,我更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哦,”面具师皱眉,可依然在迟疑片刻之后慢慢说道,“蒙大人看重,老夫所知的,一定会完完全全地告诉阁下的。”
“我该如何躲避一个我爱的人!”
“这倒是个很难的问题。”年老的面具师微笑,转身,不再去说些什么,只是慢慢地踱步,在红木桌前停下了脚步。
他拉开了抽屉,只见里面正躺着一只白色的面具。
“大人的问题,我在三十年前就回答过!”
老者微笑,
“是么?”女子的脸上,花朵一样甜美而灿烂的笑容绽放开来,“谁还有过这样的困扰?”
“一位同样地位尊贵的女子!”
老者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双手捧出这只面具,小心翼翼地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拂去面具上的灰尘。
“这个面具我将要送给大人您!”老者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笑意,
“这个面具的名字叫做‘葬心’几年前,我就发誓,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面具了!”老者看着女子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然而,它和您是有缘分的。请您将名字写在这面具上,您也许就会解开这个心结!”
女子愣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老者双手捧过来的羽毛笔,在面具的内侧,用青国字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碧落。
“大人!”站在在女子身后的侍卫,已经摘去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美丽到令人心悸的脸,她就站在碧落的身后,为她梳着头发,
“大人,”女孩的眼里露出一丝不解,“您既然这么在意那个人,又为何不自己跟他说清楚呢?”
仿佛心底最柔软处的旧伤疤被人再次揭开,碧落猛然回头,目光冰冷到几乎可以将人冻住。
‘啪嗒’似乎是有梳子落到地上的声音,随后,女侍卫也跪倒在地,
“奴婢知罪,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再提了!”
“罢了罢了。”碧落长叹一声,转过身子扶起跪倒在地的侍女,颜色又恢复如常,“这个秘密我可以和你说,只是你要为我保密!”
侍女忙不迭地点头,眼神中,却出现了一丝期待。
是啊,这个秘密,已经在心底埋藏得太久了,纵然你可以将心门紧紧地锁住,可你却不能阻挡那棵翠绿的藤萝在心底发芽,然后悄悄地从锁眼之中探出来。
碧落轻启朱唇,
“你知道云黛公主远嫁法特兰沙的事儿么?”
侍女点头,
这件事儿,在当时可以称得上是举国轰动了,为了两国能够和平安宁,青国于西历1348年派遣云黛公主,远嫁法特兰沙,嫁给当时的法特兰沙国王——萨姆?汉诺约克一世为后。于是,开创了两国的和平局面。
“那你知道,汉诺约克国王还有一个姐姐吗?”
侍女只是摇头,蓦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抬起头,张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的青国名字叫做‘碧落’,”碧落的眼睛似乎看着远方,“我的法特兰沙名字叫做‘薇儿?汉诺约克’。”
“我的身体里面流着青国和法特兰沙的血液。”
碧落的眼神平静,她就这般缓缓地诉说着,似乎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我不可能允许我的一半血液,与我身体里的另一半开战。”
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碧落猛然站起,眼神之中,竟然出现一丝暴戾,“而,那个男人,却一直在………期盼着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
是的,那个铁连城明明看透了一切,看透了这场精心安排的行刺只不过是一场阴谋,但他还是牺牲了‘红发鬼’,和‘蛇郎’两个人。
如此狠的决心!
那个朗蟾宫明明是你的朋友啊,难道为了挑起一场战争,你连最好的朋友都要牺牲了么?
于是,我派出了莲子和昙花,这两个人表面上是保护克伦威尔伯爵的,可是,我知道,克伦威尔伯爵并不需要保护——这样的术士是用不着别人去保护自己的,然而,需要保护的是红发鬼和蛇郎。一定要尽力把他们挡在克伦威尔伯爵城堡的门外,这样,争端就会平息。一切就会再次回归平静。
可是现在…………朗蟾宫一定要死了么?不仅仅如此,连莲子和昙花也要全部都搭进去了么?
想到这些,碧落的心里就是一阵阵的痛。
这些本就是无谓的牺牲啊!
难道这些牺牲就是因为你当初的那句话?
为了成就一番事业,舍弃是在所难免的!
碧落咬着朱红的嘴唇,似乎要滴下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