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揭开锅盖,雾气将整个厨房装扮的像个仙境一般,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她见厨房有些红豆和香料,索性便煮了红豆粥,这粥也是养人的紧,正适合那人喝。正当她刚盛起了一碗,左手忽然一空,手上的碗竟不翼而飞了,伴随着几声吸允声,怕是有人拿了她的粥正喝起来了。
她正想质问,撩开这云雾,却发现是那一身白衣,冬日里还拿着把扇子的沈大人。
沈泽抢过她手中的红豆粥,一边喝着一边点头享受着,“味道不错!本官可是许久未曾享用过如此美味了,淡而不腻,喝完正好回英红馆好好休息一番。”喝完还时不时得将手中的空碗递给她。
“大人。”柳若儿弱弱地在一旁叫唤着,她实在不想打扰沈泽的雅兴,只是他手中握着的是她盛的第三碗了,锅里的粥已然不多了。
沈泽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他马上停下吃的动作,定睛一瞧,“是柳师爷啊,你怎会在此处出现啊?”
柳若儿对这师爷的称呼还不是特别的适应,顿了顿,“小女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一个晕死的乞丐,他向小女求救,小女不得已才请衙门的各位大哥帮忙,将他抬到衙门医治,未曾向大人禀明,还望大人恕罪。”
沈泽喝完手中的最后一点粥,将碗置于灶台之上,似乎是很享受的模样,“正所谓救人一命得千恩,你做的好,本官并不是个不讲理之人,救便救了吧,别误了查案子便成了。”兴许是吃得高兴了,沈泽那俊朗的脸庞如今就像是春日里的桃花一般,双眉跳动着,活像一个快活的神仙。他走到门口,忽而转身,“明日别忘了来应卯,小师爷。”
被他这么一叫,柳若儿手中的碗差点掉到了锅里,使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两个盅,一个里面是汤药,一个里面是粥。由于粥中放了十里香,所以即使盖着盖子,里面的香味也还能传得一路都是。
她只是用了几颗便如此之香,柳若儿很是满意,这十里香怕是上等的。
果然,当她手中捧着粥与药来到白敬天的房内,门口便聚集了一些人,有些竟还是朦胧睡眼,怕是在隔壁大通铺睡着还未完全醒来的。有的竟眼睛都未睁开,直接便对着白敬天喊着,“白哥,你这就不对的!趁着兄弟们在睡觉,竟躲在屋子里吃好吃的。”
有的则是,“白哥,留我们几口。”
白敬天闻到这味道其实心中也是极馋的,只是碍于面子,他并未曾表现罢了,他狠狠吞了吞口水,拍苍蝇似的赶着门口围着的人,“去去去,哥哥我哪次吃东西不分与你们?”
柳若儿起身,喂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堵在门前眼尖的几个兄弟竟叫了起来,有人指着柳若儿喊道,“这不是昨夜那个姑娘吗?”
此话一出,那些含着朦胧睡意的捕快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他们纷纷往这屋子里面探头探脑。
白敬天只好一个抽身,把门一关,将自己和那些个躁动的兄弟们锁在了门外。
“白哥,那柳姑娘怎么会在你房里?”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的小山子正对着白敬天嬉皮笑脸。
白敬天抬手就是狠狠拍了他的脑袋,“关你什么事?那人家柳家妹子心善,救了个人,你们也不好好学着点!我告诉你们这几个小子,眼儿瞪大了!屋里的柳家妹子是咱们县衙的师爷,你们别竟想些歪主意!她是我妹子,动她等于动我!”
一群兄弟站在一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时,人群中竟发出这样一个声音,“天呐,想想都磕碜。”这回是小山子身边的若奇,年纪最小,也最机灵,脑子是这一群人中转得最快的。他这么一句话,使得原本严肃的场面瞬间便笑开了花。
正在此时,白敬天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小心翼翼得打开,里面探出一张脸,因身量关系,里面的这张脸是仰视着的,灵动的一双大眼竟更像是在讲着故事一般,让这些大老爷们儿竟失了神。
柳若儿全开了门,将左手狠狠攥在右手心,一双细眉紧紧深锁,脸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白大哥,那人已经吃下药,爹爹正卧病在床,小女得回去照顾爹爹,不知白大哥是否方便……”
“方便!”柳若儿还未说完,站在白敬天身后的一群兄弟齐声喊了起来。
白敬天一脸严肃,“怎么方便?你们都不当值了?我可是有克扣工钱的权利的!”
这么一说,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这群家伙一哄而散,像是从未来过此处一般,半晌,白敬天对柳若儿道,“妹子,你就放心回去照顾老柳,至于屋里的那个,我派人看着便是,你大可放心,明日别忘了来县衙应卯就行。”
柳若儿福了福身,“小女知道了。那小女这便告辞了。”
“等等!”白敬天突然想起何事,叫住了她,“明天我让你嫂子带你去做几件衣裳,这当了师爷,可不能穿成这般模样了。”
柳若儿顿了顿身,小声道,“多谢白大哥,小女回去便换身衣裳。”
白敬天对着柳若儿离去的背影,笑而不语,这妹子实在是有趣。刚转过身,从屋子里便传出了几声轻微的咳嗽声,怕是那人醒了,白敬天连忙推开门进去,却见那男子坐躺在床上,床边的小桌子上还放在他未喝完的半碗香粥。
“醒了?”白敬天在床边坐下,闻了闻那粥的余香,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小口口水。
那男人苍白着一张脸,十分诧异得看着眼前的这个粗狂的男人,他记得在他昏沉之际,是一个女子救了他,替他换下衣裳,还喂他喝了药,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遇到了仙女,他多想这么一睡不醒,但倘若睡死了,那便再也见不到那仙女的模样,他才勉强将自己逼醒,只是醒来却看到了眼前这么一个壮汉,突然有些大失所望。
“是你救了我?”那男人问道。
白敬天似笑非笑,“是我县衙的师爷救了你。看先生的气质,并不像是流落在外的乞丐,不知,先生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那男人又问,“这里是县衙?”
“不错,这是临汾县的县衙。”
男人忽而不语,心中却做了很多盘算,而在白敬天的眼中,此人眼神迷离,怕是柳家妹子救了个江洋大盗也未可知,若是捕了个在逃的江洋大盗,上面可是有上千两的赏银的。于是,他便更加仔细得观察起了这个男人。
这男人喃喃自语了一会,抬头对白敬天道,眼神闪过一丝如鹰般的敏锐。“不瞒这位大人,我叫明川,是随着家主从西陵国逃难过来的,家主是西陵国的绸缎商,因有点功夫在身,便在他们家当了一个护院,只是在途中,家主被劫了钱财,我为了救人便与他们失散了。谁料辗转竟来到了大瑞。”
“逃难?你说的是三年前西陵国与东瀛国发生的那场战事?的确死伤无数,西陵国的三军主帅竟不明不白得死在了军中,导致西陵国屡屡战败,幸好在士兵中出现了一员猛将,想到了以火攻之法破了东瀛国的战阵,两国两败俱伤,岂料邻国赵湘国趁虚而入,直至半年前攻占了西陵大半个江山,如今西陵国已经灭国。你家家主不知是何人?在何处与你失散?我也好派些弟兄帮你找找。”白敬天满是诚意的问道。
明川嘴角微微一笑,此人定然当他是个流寇,“家主复姓慕容。我在赵湘国与他们失散。”
白敬天颔首,叹了口气,“慕容世家是西陵国数一数二的绸缎商,据说还是皇商,能在他们家做事,想必你也挺有本事。只是在赵湘国与他们失散,怕是很难被寻回了。”
见此人能够答得上来,他的嫌疑也消去了一大半,白敬天也并不是个多疑的人,只是这人的来历毕竟无从考察,他顿了顿,问道,“那明兄弟你病好之后将何去何从?”
明川神态有些迷离,来到大瑞也并非他所愿,只是这里人生地不熟,他身上也并不曾有多余的银两,而且还身受内伤,确实是不知往哪个方向去才好。他细细想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沮丧,“明川别的没有,怕是只有这一身的武艺,只是这武艺如今也被废了个一大半,若是找到了家主,家主也怕是不肯用我了,或许,我只能靠着耍耍把式卖艺为生吧。只是,大人和贵府衙的救命之恩,我怕是无能为报了。”
白敬天爽朗得笑了一声,“你的命并非是我所救。我们府衙有一位女师爷,你的命正是她所救,这救命之恩,你还是找她去报吧。至于你的去向,若你不嫌弃,大可留下来给我做个小弟,我回头跟大人商量下,咱们这个大人不太管事,定当会同意的。”
明川面露惊喜之色,但却又有些为难,对方救了他一命,如今还要收留他,他想了想道,“多谢大人的收留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