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帕子……还我帕子……你们黑了心,没了肺……”李春梅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里正气得浑身发抖,甩手就是两巴掌:“为了救你爹,帕子已经卖了!我们正要去医馆拿药!”说着,就和媳妇儿把李春梅捆了起来,扔到牛车上。
“卖了?凭什么?!”李春梅奋力挣扎,却挣不脱,见夏至在,破口大骂,“夏至,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见不得马车公子给我帕子,只有你能说得动里正……”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是不是人?”
“阿姐,李春梅竟然这么骂你?!”夏青彻底被激怒了,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夏至一把拽住阿弟:“李春梅疯了,你被疯狗咬了,难不成还咬回去啊?”
“唔唔唔……”夏里媳妇儿拿了块巾子,堵了李春梅的嘴,这下耳根清净了。
里正还是气不过:“你爹被你气到吐血,你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你娘求夏家大姐买地,多少钱都卖;是夏家大姐建议我们卖帕子的,要不是她,根本卖不到好价钱,我们正要去医馆替你爹拿药……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你才不要脸,毁了李家村的名声!”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正越说越气,越生气就越大声。
夏至看情形,里正不骂满半个时辰是不会走的,所以她拉着夏青,准备去成衣坊一趟,请教一下掌柜的。洗这件死贵死贵的衣服,该用什么法子?
万万没想到,夏至刚走了几步,又差点撞了人,抬头一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乔七公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公子,借过,我正要去找洗衣服的法子。”夏至垂着眼帘,硬挤出一脸笑容。
乔七公子面无表情。
夏至拉着夏青左右一绕,一溜烟走出了两个巷子,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直奔成衣坊。
一进门,掌柜的见夏至取出一个蓝花布包,立刻两眼放光:“夏小娘子,你又得了什么?”
夏至笑得比哭还难看,揭开布包,露出沾了污渍的衣物:“方才走路急了点,撞了一个人,把人家衣服给弄脏了。要么洗,要么赔。”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又看了又看,万分同情地看着她:“这衣料金贵得很,好看是好看,容易皱不说,还容易掉色……”
“掌柜的,你这儿有没有什么法子?”夏至无语凝噎。
掌柜的一摊双手:“夏小娘子,我也没法子。”
夏至眼巴巴地望着她:“掌柜的,您再想想呢?”
掌柜的还是摇头:“夏小娘子,咱俩什么交情,有法子还能不教你?你看啊,咱洗衣服先泡,然后用皂角搓,再用洗衣棍子反复打。皂角硬啊,一搓衣服就会勾丝;棍子呢,打来打去,颜色就会掉……”
夏至哭丧着脸,心里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这是天要亡我啊!八十两银子呢!
“哎哟喂,”掌柜的也心疼,“夏小娘子,你平日挺稳重的,怎么今儿个这么毛毛躁躁的呢?你到底撞了谁啊?这件衣服要一百多两银子呢……”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我再去想想其他法子,谢谢掌柜的。”夏至捧着衣服幽灵似的出了成衣坊,外面阳光灿烂,在她看来和天黑了没差别。
现代社会有护色洗衣液、透明皂、金纺……林林总总,形形色色,既不伤手又温和。可是这个时空只有皂荚树,一点也不好使啊喂。
一直跟着身边的夏青突然拽了拽夏至的衣服。
夏至一抬头,正好望进一双莫测幽深的黑色眸子,心头一颤,乔七公子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他到底想干嘛?
他这么有钱犯不着拿衣服来碰瓷讹钱吧?
“八十两拿来。”乔七公子面无表情地开口。
夏至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真是病得不轻,她浑身上下哪儿不值两百文的人,哪能拿出八十两?
“我没有。”
“卖身为婢,签生死契。”乔七公子也不含糊。
“……”夏至瞪圆了眼睛,狠狠地瞪,使劲瞪,能瞪死他最好!
“不服?”
“你只提了要求,没说期限吧?我有很多时间去尝试……”
“五日为限。”乔七公子扔下四个字转身离开,留下呆若木鸡的夏至。
夏至恨不得把布包砸给他,可是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她很生气后果一般般;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许久,夏至叹气:“阿弟,我们再去找黄掌柜问一问。”
两人又兜兜转转到了染坊门前,里正两口子已经把李春梅带走了,街巷上空空荡荡的。奇怪的是,黄掌柜未卜先知地站在门边笑脸相迎。
“夏小娘子,方才我叫你,你怎么转身就走呢?不这么风风火火的,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嘛。”黄掌柜补得一手倚天屠龙刀。
“……”夏至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嘛,黄掌柜今儿个看了一场好戏,“黄掌柜,人艰不拆!”
“来来来,夏小娘子是极聪慧的,我就来和你说说这衣服是如何制得的……也许我说完,你就有法子清洗了呢?”黄掌柜一点也不生气,“快进来吧。”
姐弟俩坐在异常宽阔的晾晒院落里,听黄掌柜讲解染印过程和绣工过程,以及后续的处理方法。
夏至一直都像炸毛的猫,听着听着,理智回复,她对印染一窍不通,但是化学常识却是有的……也许,她真的能有办法达到乔七公子的要求。
黄掌柜说完,也不客套:“夏小娘子,老夫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快回去想法子吧。”
夏至以前上课都是混的,可是这课却听得异常深刻,真正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