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转了转眼睛,心里盘算着,真话最伤人。
不论是“绵里藏针”的李桃花,还是“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的李春梅,她一说真话就是啪啪打脸,同时把她俩都得罪了。
她本来就看乔七不顺眼,哪能因为他再得罪两个人。
于是,夏至浅浅笑:“里正大伯,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里正一怔,这话里话外的,是怎么回事?
“哟哟,还真话假话呢?里正大伯问你,你还摆上架子了?”李春梅连珠炮似地开轰了。
“好夏至,你直说了吧,别这么掉着人。”李桃花再着急也是这样软绵绵的嗓音。
“里正大伯,我和阿弟正要出去,不如您去问王伯和王婶?”夏至笑得一脸无辜,“我和阿弟离公子远,不太清楚。”
“夏至你这个臭……”李春梅的话被李平的怒视打断,悻悻地闭嘴。
“里正大伯,王伯王婶的性子您最清楚了,他们离公子最近,也最清楚……”夏至向夏青使了一个人眼色,两人装模作样地背上竹篓,准备去河边洗衣服。
里正去镇上打听马车公子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了夏家姐弟做得一手好买卖,卖竹荪、卖草给染坊……立时觉得姐弟俩不一般。
夏至这么推脱一定有原因。
里正心里有了主意:“桃花、春梅,你俩就在这里,我和李平去去就来。”然后和李平一起去了王家。
里正他们一走,夏家姐弟却不好离开了,只得留在草棚。
李桃花不愠不火地,耐心极好。
李春梅就不同了,不断地比较着在场的所有人,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夏至不与她们的眼神接触,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不一会儿,里正和李平两人气急败坏地回来了,一人拽一个,往各自的家里去。连夏家姐弟的招呼声都没回应。
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两朵娇花连抗议声都没来得及发现,就这么被拽走了。
事情圆满解决,耳根清净。欧耶!
夏至很满意自己的效率,看,只用了几句话就万事大吉,多好。
夏青也很高兴,这下不用装着出门了,“阿姐,做什么呢?”
“盐渍青梅。”步骤很简单,把采摘回来的青梅洗干净,沥干水分,然后撒薄盐,装进了密封的陶罐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费心神的事情,于是夏至就忙活开了。
夏青跟着忙前忙后,不停地问:
“阿姐,梅子又青又涩又酸,有什么好吃的?”
“阿姐,为什么你做的鱼汤一点也不苦?”
“阿姐,阿弟跟你学做菜好不好?”
“阿姐……”
夏至有问必答,等他们把青梅封入陶罐以后,天已经黑透了。
刚好,事情做完,上床睡觉。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连续晴好了七天。
这七天里,李桃花和李春梅连大门都没出过,仿佛一切回到从前。
只是仿佛,李家村的里正家和李平家都透着诡异的气氛。
倒是李寡妇,自从上次鱼汤换消息以后,经常在草棚附近徘徊,就希望自己满肚子的鸡毛蒜皮,能换些好吃的。
相比之下,夏家姐弟很是轻松,连续放晴,是时候上山去采兰花草了。
这天,夏家姐弟俩背着竹篓和铲挖工具,吃食和水,约了王雪川一起上南山。跟着之前留下的记号,三刻钟以后,他们远远地看到了断崖。
最近有风有雨有阳光,兰花草的香味更馥郁,长势也相当喜人。
夏至开始向王雪川提要求:“断崖下面的兰花草品种挺多,但是我们不能全摘,今儿个,我只想把十字素每种颜色挖一株回去……而且不能伤到其他兰花儿……”
王雪川听了以后,先审视了一翻断崖附近的地势,按照自己的经验,找落脚点和系绳索的地方,很快心里就有了主意。
夏至见他沉默不语,不免有些担心,问:“川子哥,有法子吗?”
“有!”王雪川扛起三捆绳子,分别系在离断崖最近的两棵大树和巨石上,取了一根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用力拉拽试了试。
夏至看到王雪川打的绳结和绑法都是极有经验的,担心少了一些。
可是当夏至站在崖边,伸长脖子往下,看到断崖的整体像高矮不等的阶梯面,近乎垂直的坡度和乱石嶙峋的坡面,即使绑绳子都很可能被乱石磨断。
她又不禁开始担心起来,问:“川子哥,怎么才能保证绳索不断?”
王雪川仿佛看到了夏至的担忧,从背篓里取出了粗细不一的竹筒和木棍,安抚道:“我知道你们要来断崖,提前预备了,也思量了好几日。放心吧,有我呢。”
他边说,边往绳索上套空竹筒绑木棍,最后才系在自己的腰上,回头吩咐:“我先下去试试,你们在上面抓紧绳子!”
“记住,敲木棍往下放,摇铃往上拉,敲竹筒就停住。今儿个把这些试好,我们才能活着回去。”王雪川做足了准备。
“嗯。”夏家姐弟同时应一声,紧紧抓住了绳索。
木棍的声响不断地持续,他们俩慢慢地往下放绳索。
竹筒一响,他们就停住。
木棍声再次响起,他们又开始放绳索。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王雪川才回到断崖上来,脸庞上全是汗水,连眼睫毛都有水珠,衣服湿透了,胳膊和腿上被碎石划了好几条道道。
王雪川坐在距崖边五步远的地方,直喘气;夏至和夏青也没好到哪里去,两张小脸涨得通红,手掌和胳膊上全是绳子的勒痕和瘀红,也一样呼呼直喘。
好半晌,夏至起来,从背篓里取出吃食和水,分给大家:“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改主意了,今儿个,把所有兰花的品种都挖一棵,然后带回去自己种。”
王雪川和夏青两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