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乔七公子又往车里退了一些。
王雪川和村民们齐心协力把王婶抬上了马车。
村民们退后的时候,夏至、夏青和王伯也进了马车。
福气扬起马鞭甩了一下,马车得得得地跑动起来,留下一条不大不小的灰雾。
这时候,李家村的村民们才倒吸一口冷气,两百文啊!
里正简直不敢相信,送一趟病人竟然要两百文?!真是白瞎了那位公子的好模样。
更重要的是,夏家大姐眼睛都没眨一下,照价给钱。两百文可不是小数目啊,足够夏家姐弟吃两个月好的了。
“真舍得啊!”
“真有钱啊!”
“哎,你们说,夏家大姐是不是看上川子了?不然,怎么给钱那么爽快呢?”
“行啦,行啦,都散了吧!”里正打断村民们的七嘴八舌,再让他们掰扯下去,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来。
事实上,心疼的不止李家村村民,也包括夏至。
心疼!心好疼啊!夏至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努力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淡定模样儿,免得自己忍不住要恶狠狠地瞪乔七公子。
毕竟是他们有求于人,只能忍住。
夏青素来听话,而且认为她这样做一定有道理,只是习惯性地靠近夏至。
王雪川很是局促不安,两百文的车钱,两百文的诊金和药钱还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左右思量,还是轻声说道:“夏家大姐,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会尽快还钱的。”
此时,王家婶子已经疼得迷迷糊糊,说不出话来。
除了马蹄声,车内静悄悄的。
乔七公子怡然自得地打量着一车人,一个人在外面带路,四个人的粗布衣裳都打着补丁,穷酸得很,好在都还懂礼,也还算干净。
其实,他说两百文,就是不愿意搭载他们。
以他对山里人的了解,听说收两百文,只会大骂他黑了心肠,然后自寻他法。
没想到,眼前的小村姑二话不说就掏出了两百文,本以为她豪气云天,现在心疼得像割了她的肉。
乔七公子开口:“既然如此心疼,又何必假大方?”
夏至一脸错愕,不假思索地反击:“乔七公子,两百文对山里人来说不是小数,心疼也是人之常情,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是假大方了呢?”
乔七公子傲慢地偏过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然后就一副本公子懒得理你的尊容。
夏至气得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紧要关头只有他一辆马车,也不至于要使两百文钱当车钱。里正家的牛车,李家村往返梅龙镇一趟,只收五文钱!
这样想着,她又气愤地盯着乔七公子,真是不可理喻。
不能生气,不必生气!
夏至安慰自己,联想到乔七公子的恶行恶状,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觉得他样貌俊逸,是古代优质美男子!
福气赶车挺稳当,可是山路崎岖不平,车身晃得厉害。
忽然,马车呼噔一声响,左摇右晃越来越厉害。
夏至正在心里吐槽乔七公子,看着温润如玉的模亲,内在真是糟糕透了。
“咣咣!”马车突然剧震一次。
事发太突然,毫无防备的夏至差点撞到乔七公子。
乔七立刻甩开夏至的手,怒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允许碰!”
“乔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夏至努力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下,她擅长看人脸色。
乔七公子对于她的意外碰触相当反感,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拭自己的以手,以及所有被她意外摔倒时碰到的部分。
乔公子有洁癖?
夏至一怔,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印象里,古代人的卫生观念都不太强,乔七公子果然是个异类。
正在夏至胡思乱想的时候,乔七公子把净手的帕子扔出了车窗外,然后厌恶地注视着她。
夏至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虽然她能理解洁癖,可是被人以看到“污染病原体”的视线盯着,还是很不舒服的。
她的衣服是破了些,可是她很爱干净的好吗?
还有,这位乔七公子随手扔出的帕子,她在成衣店的绣品柜见过,素色云绸双面绣纹的帕子,店家要价五两银子一块。
夏至迅速开始心算,一千个铜板是一贯钱,可以换一两银子;五两银子要五贯钱才能换到;她拼死拼活挖竹荪、割茜草,总共才赚了一千七百文。
也就是说,她要缝上嘴巴四个月,拼命干活儿,才能赚到这块帕子。而眼前这位公子嫌脏,被当成一次性纸巾扔出去了。
一想到这些,夏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多么痛的领悟!
轻叹一声,夏至认命紧紧地抓牢马车内的扶手,在后面的路途中,不管马车怎么颠簸,连身体都没有歪一下。
不为其他,她怕被赶下马车,或者在下车的时候,被要求赔那块帕子。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不愿意见到。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了梅龙镇的仁心堂外,马车停了下来。
此时,夏至的手指已经抓得僵硬,连带着,颈肩腰腿没有一处舒服,还是迅速下车,招呼王雪川和王伯把人抬下车。
直到看着他们把王婶抬进仁心堂,乔七公子都没有说一句话,夏至才道了谢,放心地走进去。
即使进了仁心堂,夏至的心里还在打鼓,被她碰了,就扔了一块五两银子的帕子;这马车看起来价值不菲,刚才被他们坐过了,乔七公子会不会连马车都扔了?
想到这个,夏至很想“没骨气地”地跑出去大喊:“乔七公子,请把马车扔给我吧!”
然而,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夏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王婶到底伤得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