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真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小杂种,草棚子就这么大,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晒死我了!”夏家婶子,人称夏李氏,很瘦,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滴溜溜地透过门边乱转。
夏至听了,心头火蹭地就上来了。
“你说谁呢?!”夏青梗着脖子吼回去。
“夏青,你堵在门口做甚呢?还不快点让我进去?!”夏家婶子不由分说,想推开夏青进去看个究竟,可是推了几下,竟然没推动。
“阿弟,关门。”夏至的嗓音里带着寒意。
砰的一声响,夏青把门关了,气红了眼睛:“阿姐,她骂我们是杂种?!”
“开门!快开门!”夏李氏把门拍得咣咣响。
“夏家婶子,你到底来作甚?”夏至凉凉地问,反正屋子里不热。
夏李氏拍了好一会儿门,都没能进屋,心里诧异极了,这两个小杂种懦弱得很,今儿个竟然敢不让她进门?
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会儿,夏李氏放柔了嗓音,说道:“夏家大姐,夏家大郎,婶子走了好几里地才来到这里,实在渴得很。让婶子进屋喝口水吧。”
夏至以为母夜叉吼上一阵子就会走,没想到她还说起软话来了,这也预示着一件事情,她今天和他们姐弟俩杠上了。
换句话来说,母夜叉今儿个不达目的,是不会走的。
夏至想了想,对夏青说:“阿弟,把门打开,不然以她的性子,一定会到处说我们的不是。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夏青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门打开,然后去舀了一瓢水,递给她。
夏李氏生怕他们再关门,一下子就进了草棚,眼睛上下左右地到处瞅,越瞅越纳闷,怎么还是光秃秃的草棚子?
她明明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每隔两天就买包子,每隔五六天就买米买布的……她不会看错,所以,一定是他们把东西都藏起来了。
竟然把东西藏起来?!
夏李氏的脸上阴沉得很,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瘦削的脸庞笑成一朵花:“夏家大郎,夏家大姐,最近过得可好?婶子以前做得不太对,你们可别往心里去啊……”
夏至和夏青交换了一个眼色,没有接话。
夏李氏笑出了满脸褶:“夏家大姐大郎都是能干的,草棚子和竹篱笆都修好了,还做了新衣服和新鞋子。嗯,婶子就放心多了。”
夏李氏嘴上说着话,眼睛四处滴溜溜地乱转,盯了一会儿,就在草棚里四处寻摸。
夏青气得不行,刚要发作,被夏至的眼神制止。
夏李氏趁他们不注意,一会儿揭开锅盖看一看,再装着没事地说:“窗户纸好看。”再去灶膛里看一看,“你们中午吃了啥?”
夏青和夏至都不回答。
夏李氏又自说自话地把仅有的破烂柜子也打开看一看,说道:“这柜子都瘸腿了,怎么不换一个?”再把草垫子揭开看一看。
什么也没有!
夏青暗暗吃惊,阿姐藏东西太厉害了!
夏至的心里别提多恶心了,脸上还带着笑:“夏家婶子,你是去县衙当差了?”
“瞎说,太胡说了!县衙是什么地方?”夏李氏差点破口大骂,好歹忍住了。
“你说来看我们,手里一点点东西都没提,这也就算了,只要你不再抢我家东西就行。可是你这样子,怎么看着像抄家似的?”夏至的心情糟透了,说话自然很不客气。
“小杂种……”夏李氏瞪着眼睛,看到姐弟俩脸色极差,立刻说道,“不是,不是的,看我这张嘴……”
“有什么话直说。”夏至的耐心已经磨光了。
夏李氏抹了抹半点未湿的眼角:“夏家大姐,夏家大郎,要不是过不下去了,我哪有脸来找你们?你大伯病在床上半个月了,家里凡是值钱的物件都拿去换钱了。”
“可是他的病没一点起色,我愁得头发都白了,眼看着就要断药了。可是又不能丢下他不敢。你们借点钱呗?”夏李氏也没什么耐心了。
借钱?
夏至对夏青说道:“阿弟,咱家有钱吗?”
夏青摇摇头:“阿姐,咱家有钱还会住草棚子吗?早就住上大伯家的砖瓦房了!”
夏至摊开双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婶子,你看草棚子里,吃饭的碗只有两个,草垫子只有一张……哪里有钱?”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夏李氏的脸立刻放了下来:“夏家大姐,夏家大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梅龙镇上买包子,买米,买面,买衣服……没钱能这样买啊?”
夏至呵呵一笑:“李家村我家最穷,不仅穷,而且还没人理。我们不管吃土吃糠吃野菜,婶子大伯从来都没露过面。”
夏李氏不装了,指着夏至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小骚货,有钱买精米,在我面前装什么穷?”
夏至见她不装了,自己也不用装了,火力全开:“你把重病的娘亲和我们赶到李家村,你要不要脸?丢我们姐弟俩自生自灭,平日里不闻不问,张口闭口小杂种,还自称婶子,你要不要脸?在镇子上跟踪我们,你要不要脸?”
“反了你了!你这个小骚货,浪蹄子!哎哟喂!”夏李氏猝不及防被夏青推得几乎摔倒,立刻一屁股坐到院子里,大呼小叫起来,“哎哟喂!推死个人啦!侄子侄女要杀人啊!”
王家婶子和王雪川听到声音,立刻赶过来。
李寡妇生怕错过热闹,也颠颠地跑过来。
李家村的村民听到动静,纷纷围扰过来。
“有没有天理啊!”夏李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嚎,“我不要活啦!让我一头撞死吧!”
夏至浅浅一笑,她还怕闹不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