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仔细看了看,然后开口:“梅大人,房契地契上面有我阿爹夏多地的名字,那就是我们的?”
梅知县和师爷点头示意。
“梅大人,您心系孤儿,体恤他们的苦楚,我和阿弟虽是孤儿,还有李家村乡亲们的照应。所以,我们愿意把房子交给大人,兴建育幼堂。大人,请。”夏至把房契和地契交到梅知县手里。
夏多田瞪大了眼睛,差点脱眶!
这,这,这……可怎么办?他还指着夏多地的房子和地卖钱呢!他们这么一送,他就只有自己的房契和地契了。地契只有那么一点薄田,根本卖不了什么钱。
卖自己家的房契,他住哪儿?他的铁匠铺该怎么办?
“大人!这是……”夏多田再怎么蛮横也知道,自己逃不出知县的手掌心,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恨不得把夏至夏青剁碎了喂狗!
夏至知道夏多地的地契上的田地,少得可怜,比树叶空间里的良田还要少。重要的是房契,夏多田想平安脱身,只能卖自己的房子,活该!
“夏多田,限你在天黑之前,缴出赔银二两六百文,否则杖刑二十。”梅大人开了尊口。
夏多田逃也似的离开内堂,老崔还是跟在他身后。
梅大人沉吟片刻,招来了师爷,两人耳语了一番。
师爷点头称是,也离开了内堂。
梅大人胸有成竹地对夏家姐弟说:“你们放心,本官一定给你们主持公道。老夏头,把李氏拖出去,县衙口戴枷示众。”
老夏头拖着晕死过去的李氏出了内堂,扔在县衙阶下,戴枷锁住。
等到百姓把阶下围得水泄不通时,老夏头开始解说:“梅龙镇铁匠铺夏多田之前妻李氏,强占侄女房屋田地,遗弃孤侄,教唆其女夏妮纵火焚烧夏家草棚,数罪并罚,杖责二十,戴枷示众。”
李氏杖责二十的消息,立刻成了梅龙镇最劲爆的消息,以插翅的速度在整个镇上传播开来,传到了客盈楼,传到了东西书肆,还传到了黄记染坊……茶肆酒楼,集市渡口,全都在议论这件“恶有恶报、大快人心”的事情。
正在集市奔走、急着售卖自家屋子的夏多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知道这事情传得越快,他的房子越卖不出价钱来。
短短一个时辰,夏多田顶着热腾腾的烈日,满头大汗地奔走着,尿湿的裤子散发着浓浓的臭味儿。
他问了五六个伢婆和房屋商人,出价一个比一个低,最高的也不过出十两银子,最低的只愿意给六两银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夏多田问遍了梅龙镇其他的房屋商人,已经没人愿意买他的房子和地了,多低的价格都没人买。
“哟,这不是夏多田吗?他卖房子呢?”
“切!那房子是沾了梅子汤小娘子娘亲的血的,多晦气!”
“就是,谁买他家房子谁倒霉!”
“哎哟,夏多田,你身上什么味儿啊?走开,走开!”
夏多田没办法只能折回到最初愿意给十两银子的商人那里,想着就算卖十两银子,缴了赔款,还有得剩,以自己的力气也还能过。
可是他的算盘又打错了!
愿意给十两银子的商人,再看到夏多田的时候,不等他开口,直接回绝:“夏多田,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黑了心肝肺的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放着老婆不救,看着她被打成那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你滚!不准进来!”
夏多田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房子还是卖不出去,眼看着已经大中午,到现在还没人要买房子。再想到李氏被杖责的惨样,又想到梅大人说的期限。
他又累又渴又饿又恐惧,走着走着,一不留神就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不说,捏在手里的房契地契还被风吹远了。
正在这时,不知道哪来的孩子,捡起两张纸就跑。
夏多田拼了命地追,好不容易把契文追回来,再一看,已经到了客盈楼外面。
客盈楼的钱掌柜认识夏多田,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还收到了梅大人的口信。商人最重视利益,和夏多田做交易,哪有和梅大人做交易来得爽快呢?
于是,钱掌柜好心地问:“夏铁匠,你这是怎么了?”
夏多田扑通一下跪到了钱掌柜的面前:“钱掌柜,求求你,买我家房子和地吧?原本值三十两的房子和地,只卖五两了!”
钱掌柜去过铁匠铺,知道那里市口不错,说道:“成,我只要你的房子和地,里面的物什一概不要。给你一个时辰,你把东西都搬走。我就买。”
“不骗我?”夏多田知道钱掌柜是个狠角色。
“五两银子在这里,”钱掌柜掏了五两银子出来,到夏多田的眼前晃了晃,“还不赶紧的?”
夏多田一下子站起来,狂奔到铁匠铺,开始往外面搬东西。
所谓“墙倒众人推,棒打落水狗,”对夏多田早有怨言的左邻右舍们开始行动了。
夏多田吭哧吭哧搬了两把椅子放到门外,一想到钱掌柜什么都不要看见,就搁在了邻居家门口,刚进屋准备搬第二件东西,就听到邻居骂:“哪个不长眼睛的,把椅子搁我家门口啊?”
夏多田早就没了之前的横样儿,赶紧再搬远一点。
没想到每个邻居都这样骂,夏多田只得把自家的东西搬到另一边的路口。
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出来以后,到路口一看,不少物什都被人偷了。只剩下笨重不易搬走的铁匠家伙什。
“哪个王八蛋干的?”夏多田又累又苦又憋屈,暴跳如雷,“我操你们十八代祖宗……啊呀……”
一堆烂菜叶子臭鸡蛋突然袭来,被砸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