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看见梅大人、师爷和衙役的怒意,立刻拉着夏青一脸惊恐地瑟瑟发抖。夏青努力地站在夏至前面,像头小豹子一样守护阿姐,只是眼中的泪水泄露了他的恐惧。
此情此景,刺激到了父母官梅大人、师爷和衙役。
真是岂有此理,这么懂事的姐弟俩,这一家人怎么下得去手?
“师爷,李氏教唆其女纵火烧毁房屋,差点引起南山大火,该当何罪?”梅大人义愤填膺地问道。
“回大人话,按律,教唆之人当赔偿草棚及焚毁之物的等价银两,若无力缴纳,则判杖责二十。”师爷说完,停顿一下。
“夏小娘子,草棚及物品共多少,焚毁多少,共计多少?”梅大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草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价钱,修缉时花了两百文;院子里的晒架、盛梅子汤的两百只竹杯是村里的石头叔帮忙锯和打磨的,只是付了一百文工钱。倒是装梅子汤的带盖木桶,要二两银子。还有阿弟写字用的沙盘,也是花了工钱的……”夏至边说边心算。
师爷也在算。
“大人,草棚、草垫子和柜子本就破烂,吃食本是乡亲们送给我养伤的,也不知道该如何算。总计二两银子六百文。”夏至很快算完,一直说这不算那不算,一是她真不知道价钱;二来,另有用途。
“李氏!你可交得出这些银两?”梅大人质问道。
“夏多田,夏多田,你有没有钱,救救我,救救我啊!”李氏慌乱地去拉夏多田。
“我没钱,我哪来的钱?”夏多田一把甩开李氏。
李氏懵了,好半晌才颤着嗓子骂:“夏多田,你有房你有地,卖掉哪样都能救我!夏至家的房契地契都是我抢来的,怎么着都能算我一份吧!”
“你已经被我休了,还敢惦记我的东西?呸!”夏多田怒目相向,“都是你生的这么蠢的女儿儿子,教不好,养不好,惹下这么多祸事来!”
“夏多田,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李氏一下子瘫倒在地,大喊一声,“天爷啊!我真是瞎了眼,我瞎了眼啊!”
“夏多田,你这个孬种!你不是男人!你不配当爹!”
夏至在心里冷笑,李氏一心算计他们家,没想到,临了却被夏多田算计了。
活该!
梅大人很不耐烦地一拂衣袖:“既然拿不出,就是认打。老崔头,将李氏押入刑室,杖责二十。”
“大人,饶命啊!夏至,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夏至,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李氏一下子抱住了夏至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我……”
夏至厌恶地躲开,怒视李氏:“前年夏天,我娘亲病得不轻,向你借钱看病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你赶我们走,娘亲在家门口吐血的时候,你又说了什么?”
“我娘亲病死了,里正请你们去李家村奔丧,你们怎么回的?我和阿弟饿得晕过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知错了就有用的话,要律法要父母官做甚呢?!”夏至悲从中来,泪光闪闪。
“还不拖走?”梅大人催道。
“是,大人!”人高马大的老崔一伸手就把李氏拖进了刑室。
竹板拍肉的响动,皂吏数数的声音,伴着李氏凄惨的尖叫声,混着夏妮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夏至和夏青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夏多田听得身体直颤,很快,身下溢出一滩水迹,怪异的味道充斥在内堂里。
梅大人看了直皱眉头。
师爷再次禀明:“但是,大人,李氏已经休妻回家数日。夏多田看管女儿不力,以致于发生此等影响恶劣之事。与教唆之人同罪!”
夏多田一听,吓得缩成一团,语无伦次:“大……大人……饶命啊,我赔!我一定赔!”
“若今日能缴出赔银,就能免除杖责。”梅大人无比厌恶这样的男人,如何为人夫?如何为人父?
夏多田的算盘打得很好,把弟弟的房子卖了,就有钱付赔款,还有不少余钱过小日子。至于夏妮,至于李氏,还有那个蠢儿子,都给老子滚!
“你拿什么赔?”梅大人和衙役还有夏青去看铁匠铺房子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了,房契地契都在夏多田手里,而这个人无耻至极。
“大人,大人,我有房契地契,我去卖掉,一定能筹到赔银的。”夏多田哆嗦着站起来,双腿还是发软,硬撑着向外走。
“老崔,跟着他,别让他跑了。”梅大人冷笑一声。
“是,大人。”老崔立刻跟上去。
梅大人转向夏家姐弟:“你们可知道,地契房契上是谁的名字?抢夺之时,可曾办过过户手续?”
夏至想了想:“梅大人,办手续是要缴费的吧?”
师爷详细解释起来:“按我朝律法,房屋买卖转赠都要按面积收取银两,铁匠铺虽然简陋,但是占地不少,若是他们强抢转赠,大约要付七八两银子的费用。”
夏至又问道:“二位大人,若是我和阿弟饿死,我家再无他人,这房屋就是夏多田家的,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了吧?”
师爷沉思片刻:“是的,你爹下落不明,你娘亲已经去了,你和阿弟再出事,这就是无主之屋。主人就会变成夏多田家的产业,不需要支付银两,到衙门更名即可。”
夏至笑得凄凉至极:“大人,放心吧。房契地契一定还是我爹夏多地的名字,他们把我们赶走,不闻不问,就是想等我们都饿死病死,我家就真正成为他们家了,唉……”
夏多田为了保命,走得极快,不出两刻钟就捧着契书,和老崔回到内堂。
梅大人和师爷拿起文书一看,果然,两份房契两份地契,夏多田和夏多地各占一房一地。
好歹毒的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