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阿姐,你有什么打算?”
夏至反问:“你有什么打算?”
夏青挠了挠头:“阿姐,我本来以为只要去县衙击鼓鸣冤,县太爷就会秉公办理,让夏多田交出咱家的房契。可是你这样一讲,我的打算行不通。”
“我们去打听一下县太爷的为人。凡事有准备,行事不慌乱。”夏至有了主意,“阿姐我不能出汗,所以,阿弟你去。”
“我?”夏青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阿姐,我……我……”
“对,就是你。”夏至笑得特别邪恶,现在是锻炼夏青的好时候。
夏青楞了半晌,悻悻地离开了客房。
夏至刚躺到床榻上,突然想着夏青唇红齿白,漂亮得像瘦版年画娃娃似的,独自一人出去,万一被拐子盯上了可怎么办?
这样一想,她立刻起身,换好衣服,打开房门,不由楞住了。
里正和夏青就站在门外,维持着敲门的手势。
“夏家大姐,你可好些了?”其实是里正先把夏青送到客盈楼,然后才去了县衙附近打听消息又回转,刚到客盈楼外,就和夏青撞了个正着。“不是我说你,怎么能让夏家大郎独自出门呢?”
“里正大伯,”夏至有些尴尬,“我正要出去追阿弟回来。您快进来吧。”
里正也是第一次进地字号客房,看到里面的摆设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站:“夏家大姐,你们真是遇上好人了。我听苏大夫说,有位贵人听说草棚被烧了,替你们开了这个房间,就为了让你好好养伤。”
“夏家大姐,这位贵人是谁啊?难不成是黄公子家?”
夏至有些无语:“大伯,我也不知道是谁,苏大夫不让多问。您坐,吃些点心。”
里正小心翼翼地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惊喜掺半地搓着手,接过夏至递来的糕点,大吃起来,一不小心把糕点吃了个底朝天,还差点被噎到。
好不容易缓过来,这才开口:“夏家大姐,我刚去县衙打探消息,夏多田和夏妮被看起来了,但是县太爷既没传苦主,也没要宣升堂的意思。”
“我又去缠着师爷,被师爷训了一通。要备下诉状,才能击鼓鸣冤,捕头收了诉状给县太爷,还要准备……什么什么证,才会升堂……升堂之后还要怎样怎么样……”
“我只能记得这些了,”里正抹了一把汗,“这里面的歪歪道道比山路还难走呢,还有夏多田和夏妮都说放火的不是他们,就是不认。”
“还有啊,好像还要请什么状师,可贵了……”
夏青直接听懵了。
就连里正说完都停顿了好久,才说:“夏家大姐,房子烧了,东西没了,若是为了打官司再花许多钱,这可是大大地不划算啊。你们要卖多少梅子汤才够啊?”
夏至的内心激动争斗:“放火烧不值钱的草棚子,那不是什么大事。强占屋田才是大事,夏多田和夏妮无非就是耍赖扮可怜。里正大伯,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们的房契和地契。”
里正很慌:“夏家大姐,你可要想清楚啊,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夏至思来想去,问道:“里正大伯,东边的书肆今儿个开门吗?”
“开着,李贵先向黄老先生问了安,然后才去的私塾。”里正其他人不认识,黄老先生和黄仪是认得真真的。
“阿弟,收拾一下,我们去东肆。”夏至思来想去,以归还谢礼之名,拜见一下黄老先生,也算投石问路。
“省得了。”夏青立刻行动起来。
说走就走,不出一刻钟,夏家姐弟和里正,就走到了东肆的门前。
姐弟俩打了门帘进去,黄老先生正眯着眼睛打瞌睡。
两人轻手轻脚地把食盒与谢礼盒放好,恭恭敬敬地不敢打扰。
东肆的房屋通透,空气有对流,外面酷热,所以夏至刚进入时,还觉得挺凉快。可是站的时间长了,维持着工整的站姿,渐渐的,就开始有汗了。
苏大夫的警告还在耳畔回响,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夏至不得不小心地挪动脚步,到更凉快的地方去。
可是没想到,夏至和夏青两人站得腿都快麻了,黄老先生还没醒。
“阿姐,怎么办?”夏青用低小的嗓音问道。
“老人家睡眠少,午睡不易,再等等吧,”夏至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等,“若是……”
“若是什么?”黄老先生闭着眼睛接话儿。
夏青有些紧张:“阿姐,我们是不是吵到黄老先生了?”
夏至好无语,老人家一定是装睡,哪有这么考验人的?
“夏家姐弟见过黄老先生,”夏至上前行礼,夏青紧随其后,“感谢贵府赠送的吃食和衣物,今儿个我们是来还食盒的。”
黄老先生缓缓睁开双眼,扯动了一下嘴角,点头示意以后继续:“若是什么?”
夏至好想磨牙,但脸上没有半点不悦:“若是黄老先生还不醒,那我们改日再来。”
“老夫今年七十有三了,”黄老先生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你们就不怕我已离去,而不是午睡?”
夏至噗哧乐了:“黄老先生,午睡和离去,我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黄老先生的眉毛灰白而且下垂,是常说的寿眉之相,所以他挑动眉头会自带一分仙骨之风:“你们又不是大夫,如果分辨?且说说看。”
夏至也不推脱:“回黄老先生的话,离去之人面无血色,气息全无,这酷暑之中,特别容易有异味儿……您一样都没有,而且坐姿端正,所以一定是午休。”
“午休?而不是午睡?”黄老先生又问,“又刻如何分辨?”
“我乱猜的。”夏至故作天真地回答,黄老先生明显知道他们的来意,正在和他们打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