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勾完毕,夏青笑眯了大眼睛。
夏至又酸了鼻子:“食盒里有吃的,快去拿。”
夏青哎了一声,乐颠颠地打开了食盒,大呼小叫:“哇,阿姐,绿豆糕哎,枣泥糕,还有还有,咦,还有一层……”
夏至走到矮几前,看起来不大的食盒,竟然有三层,每层都放了满当当的糕点。事实上,除了阿弟嚷嚷的两种,其他的,她都不认识。
这一刻,夏至深刻明白“富过三代方知吃穿”,面对这些色彩柔和、花瓣造型的糕点,她就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看不过来。
“阿姐,这……都……都……是给我们吃的吗?”夏青激动地语无伦次。
“黄公子送来的,”夏至用力一拍他的肩膀,不料却扯到了被包扎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吃吧,吃吧。”
姐弟俩用最虔诚的态度,小口小口地品尝每一种糕点,末了,连指尖沾的碎屑都舔得干干净净。
“阿姐,”夏青斜坐在椅子上,仰面朝天感叹,“好好吃!”
夏至轻叹一声,看来以她目前的能力和财力,只能做些廉价美食,想赢得富人们的口味,还需要不少时日和用心:“阿弟,还要来一块吗?”
“吃不下了。”夏青打了一个饱嗝,他做梦都没想到,吃糕点会吃到撑。
“那我收起来啦?”夏至把食盒叠起来时,却发现盒底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夏小娘子亲启”。
夏青也凑过来,给阿姐的信?
夏至拆开书信来看:“……纵使他们有所亏欠,若以侄女侄子之名状告大伯索要房契,只怕将来会落得六亲不认的恶名……现今夏妮与夏多田留在县衙……还望三思而后行。”
一股子无名火在她心头熊熊燃起,擦!这个时空还有没有公理在?
夏多田和夏妮能烧掉夏家草棚,她和夏青打算对簿公堂索要自家房契,还会担个“六亲不认”的恶名?
夏青将书信看了个七七八八,呆呆地望着夏至:“阿姐,夏多田做了那么多恶事,我们还不能告他,草棚就白烧了不成?娘亲白死了吗?”
夏至沉默了,尽管史书她看得不多,可是各种野史闻录看了不少。民间对读书人,尤其是想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总是有很多苛求,希望他们完美无缺。
不仅如此,还希望他们变成“以德报怨”的现世典范,身体力行地行善,不记恨,不抱怨……一旦发生任何争执,都为转变成“读书人”的不是。
一句“枉读圣贤书”就足以毁掉一个“读书人”的前程。
看来,这封信是要提醒自己,不要轻易与夏多田闹僵?不要轻易让夏青“落人口实”?
可是,一想到夏多田和夏妮做下的那些恶心事情,夏至心里就一百个不痛快。
没人能惹了她,还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更何况,夏多田是个坐实的恶人!
这简直是要“打落门牙和血吞”!
夏至皱着眉头,盯着信上的字发呆。
夏青满脸伐开心:“阿姐,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夏多田和夏妮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能计较?”
“如果当读书人就要忍气吞声,阿姐,你教我,我不去私塾了。你把谢礼都还给他们!”
“啊呀,阿姐,谢礼藏哪儿了?”夏青这才想到了极其重要的事情,“草棚了都烧了,我们什么也没有了!”
夏至学着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邪恶地挑了一下眉头:“我藏东西,素来是极安全的。你在这儿等着,我拿出来给你看。”
眨眼间,夏至把黄家谢礼从空间里拿了出来。
夏青还盯着矮几发呆。
“麒麟珠,留青竹刻牌,钥匙和书名小册子。一件都不少,这下放心啦?”夏至恶意地笑着,“阿姐我厉害吧?”
夏青简直不敢相信,“阿姐,你藏哪儿的?我们出门时没有带这些啊!”
夏至继续逗他:“秘密!你不用知道。”
“阿姐,你说吧,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夏青对夏至的敬佩又达到了新的高峰。
“名声都是靠人的一张嘴传出来的,”夏至单手托腮,“阿弟,若是有人在路上遗失了金镯子被我们捡着了,会怎么样?”
“如果我们拿回家,没人知道还好,如果被人知道了,就是一场口舌之争,”夏青想了想,“说不定还会被人说成是小偷!”
“可是如果我们捡到了,没有据为已有,而是在路边招领,等到了寻来的失主。失主很是感激,我们就会有拾金不昧的美名。”夏至慢条斯理地假设。
“阿姐,你是说咱家的房子就是金镯?”夏青很能举一反三。
“你想,如果夏多田不是亲人,强占家屋,我们不管走到哪里都有理;现在我们也有理,可是没人证明啊……夏多田要是说偷偷接济过咱们,我们才有今天这样的生活呢?”
“呸!阿姐,夏多田要不要脸?他怎么能这么说?”夏青怒了。
“阿弟,今儿个阿姐教你一句,人至贱则无敌,”夏至浅浅一笑,“夏多田如果要脸,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夏青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肯定和夏妮在演父女情深,妮子又是个胆小的,被他一哄就乖了;然后他再向县太爷说我们如何知恩不报,怎么怎么的……或者暗地里给县太爷塞点什么……”
“阿弟,相信阿姐,没了咱家的屋子,铁匠铺的物什都摆不开……夏多田为了守住这些,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阿姐,县太爷是父母官,不能吧?”夏青不敢相信。
“阿弟,你若是不信,去县衙一探就便知。”夏至有些心塞塞的,这么早就让夏青知道,人生处处不公平,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