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娘子,你好些了吗?”黄仪提着食盒,很急切。
“好多了,多谢黄公子。”在夏至的印象里,黄仪是走路先提哪只脚都要考虑的人,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冒然进客房的,今儿个是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夏小娘子,我想知道谢礼是否完好?”黄仪又问。
夏至恍然大悟,黄家怕谢礼和草棚一起烧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夏家肯定是赔不起的;所以才特意赶来一问。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忍不住逗黄仪,可是现在,她心里乱糟糟的:“黄公子,请放心,谢礼完好。如果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取来还你。”
“不知……”黄仪停顿了一下,“祖父说七日为限,未满四日,恕我冒昧,你们心里可有主意?”
“黄公子有什么建议吗?”夏至觉得有些怪,又说不出哪里怪。黄仪的语气,仿佛是学霸对学渣的提醒,他知道答案,而她不知道。
“……”黄仪欲言又止,停顿了更久,才开口,“三思而后行。梅姨准备了些衣物和吃食,我放在门边,告辞。”
“黄公子,我有衣服的……”夏至一怔,黄家为什么要送衣服给她?
“都是些舒适的衣物,不逾距的。月儿,我们回去了。”黄仪把食盒和大布包搁在门边,向门内招呼。
“仪哥哥,我都没有和姐姐说上话,我不要回去嘛。”月儿粉嫩的小脸上大写的伐开心。
“月儿,现在回去,以后还能出来。否则……”黄仪把尾间拉得很长。
“好嘛,好嘛,回去就回去嘛……”月儿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门,走出去的瞬间又回头,“姐姐,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
“谢谢月儿。”夏至真心喜欢她。
月儿这才跟着黄仪离开。
夏至把食盒和大布包取进来,搁在矮几上,自己仰面躺在了床榻上,准备再睡一会儿。
可是,左侧右转,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仅如此,满脑子不是谢礼,不是夏家新屋的打算,而是乔七公子。
他为何会出现在山隘,又为何会来找她?现在又为何突然离开?为何非富即贵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各种反常?
每个问题都像一缕线,线线相连成了结,结又成团,堵得夏至思绪不畅。
不知为何,夏至的心里空荡荡的,却又陷在焦灼的状态里,苏大夫似乎默认了乔七公子没有生命危险,可是那样尊贵的人,为何会受那样重的外伤?
难道他不是普通的“非富即贵”?
尤其是苏大夫,一再提醒她,不要问不要想,就当作是梦一场。
也就是说,乔七公子不会再出现?
他救了她的命,如果真的不能再见,她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毕竟,在夏至的心里,能在生死关头救助他人的人,都是内心柔软和善良的人。
尽管乔七公子表面看起来,与这两点无关。
夏至失笑,她一个山野村姑,命如草芥,为高不可攀的乔七公子操的哪门子的闲心?
有了“自知之明”,夏至又踏实了,住在这么好的客房里静养,就是人生的“一大美梦”嘛。床榻太舒服,衣服太柔软,她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看到了夏青的“苦大愁深小老头脸”。
大眼瞪大眼。
“嗨,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夏至浅浅笑,一想到天大的误会,就有些头疼。
“我有事,我一定也不好,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一直都不离开我的!”夏青挥舞着小拳头,“你说不能让娘在天上担心!你说……唔唔唔……”
夏至乐呵呵地捏着他英挺的小鼻子,一脸得意,“说不出来了吧?”
夏青愤怒地推开阿姐的手,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草棚子烧了,还可以再修,你为什么要跳崖?”
“你知不知道川子娘哭得差点晕过去?”
“你知不知道全村人晚上出去找你?”
“你知不知道……”
“……”夏至无言以对,她该怎么解释这场误会呢?“阿弟,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没有跳崖,只是没看清脚下的路,滑了下去,命大了一些。”
“本来我们就要翻修草棚子,烧掉就烧掉,我没必要寻短见。”
“我说过不会离开你,骗人是小狗。”夏至直视着夏青的眼睛,无比认真。
两双大眼睛含着不同的情绪,静静对峙。
许久,夏青嘿嘿一笑:“我知道阿姐不会骗人的。”
夏至也笑子,带着一点阴险,伸魔爪揪耳朵:“我脚滑下去了,你为什么要跟着下去?你有没有点脑子啊?就算我不回来了,你也要好好活着不是吗?”
“哎哟哎哟……阿姐,轻点,我错了,我错了!!!”夏青连连讨饶。
“记着,没有下次!”夏至这次的下手有点重,松手以后,看着他红红的耳朵根子,秀气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阿姐,我保证,没有下次!一定没有下次!”夏青不知道夏至为什么这么生气,她以前拧他揪他都只打雷不下雨的,可是这次,她真的生气了。
“阿弟,我们相依为命,并不是说要同生共死。哪怕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就像娘亲希望我们好好活着一样……你明白吗?”夏至难得这样严肃。
“阿姐……”夏青的眼神有些闪烁,“我……害怕了……我怕,我说过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不要等到那一天终于来了,你却不在了……呜呜呜……哇哇哇……”
夏至被夏青哽咽的话,惹得鼻子眼睛一起酸,这个臭小子!
这么煽情干嘛!
“阿姐,拉勾!”夏青哭得抽抽嗒嗒的,仍不忘伸出小手指。
“拉勾!”夏至也伸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