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七远远瞥了一眼,浓眉紧锁,围绕在周身的怒意愈发浓烈。
“公子,怎么办?”福气再怎么猜不透自家主子,现在也明白了。
乔七倨傲地俯视夏青,许久才吐出两个字:“起来。”
夏青立刻站起来,胡乱抹掉眼泪鼻涕,问:“公子,只要能救阿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公子,求您救救夏家大姐吧……”里正两口子哀哀地请求。
“福气,把下山索具全部按好,你们……”乔七一指里正两口子,停顿了一下,“准备吃食、水和干柴……送上来。”
“哎,好!好!”里正点头如捣蒜地照做。
福气冲进附近的树丛,把准备夜间下崖的索具和牵引绳全部搬出来,在做了标记的崖石上捆绑好,又捧着三捆结实粗大的绳索,用力抛下。
乔七刚要伸手试绳索的结实度,就被福气拦住:“公子,使不得,您身上有伤。”
夏青听了,立刻开口:“公子,我个子小份量轻,我下去就好。
“看好他!”乔七惜字如金。
“夏家小哥儿,你看好了啊,下有下的方法,下的时候敲这个竹子,上有上的信号,要上来了就摇这个铃。找到了就敲竹子三下,三下三下地敲。”福气边说边给夏青绑束具,绑好以后又检查了三遍。
夏青站到崖边,深吸一口气,然后背对着深渊,双手巴着崖石,慢慢地往下去。
敲竹子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福气紧紧地拽着绳索,慢慢地往下放。
乔七则走入了隐身的树林,闭目养神,只是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福气又向树林里大喊:“公子,绳子放完了!夏家小哥什么也没找到!”
“收!”乔七只回了一个字。
福气立刻站到崖边喊:“夏家小哥,快上来吧!我们要换地方找啦!”
就这样,夏青不错眼珠地不断地上下寻找,将崖边的三面都找了个遍,出汗出得快虚脱了了,还是不见阿姐的人影。
第四趟,夏青还要下去,福气不让。
“我还能下去的,小哥,你让我下去!”夏青固执起来堪比一头小牛。
“不行!你都快站不稳了!”福气坚定地拒绝。
“我求你了!”夏青心急如焚,眼泪又快出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天空,此时太阳已经挂在远远的山脊上,离天黑只有一个时辰了。
乔七公子又从树从里走出来,信手折了一根树枝,在布满碎石的崖边画起来,寥寥几笔,就将半边山隘勾画出来。
“我们在这里!”福气用手指在画上点了一下,“绳索三道,可以攀爬三面崖壁,夏家小哥都爬遍了,没有见到夏小娘子。”
乔七微一低头,在崖底画上了波浪起伏的河水,然后缓缓抬头,瞥了夏青一眼。
福气和夏青的脸刷地白了,这么高的地方掉进水里,九死一生。
“夏家小哥,夏小娘子可会水性?”福气知道自家公子不愿意多说话,只能大着胆子猜测着问。
夏青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阿姐很聪明,找茜草找竹荪只要走半日就好……我们进山很多次,从来没有迷路过。阿姐不会离开我的……”他不愿意接受事实,答非所问。
“这么厉害?”福气惊到了,据他所知,公子一直在找进南山的向导,却怎么也找不到,即使找来采药人,一听公子说的地方,逃命似地走了。
正在这时,里正两口子带来了吃食、水和干柴,同时又摇头叹气,石头他们又去了镇上,川子也在镇上,一个能用的人都找不到。
“夏家大郎,这是川子娘让我们带来的,先吃点喝点……”
“这位小哥,找到夏家大姐了吗?”
“……”
“你们怎么不说话?”里正气喘吁吁地问,却没人回答,也没人伸手拿吃食。
里正媳妇偷偷地踩了他一脚,使劲向他使眼色,这不明摆着吗?
崖顶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得让人想逃。
“你是里正?”乔七公子突然开口。
大家被吓了一跳,里正匆匆点头:“是的,我是李家村的里正。”
“你现在带人绕过隘口,沿着河水走势往下游寻二十里。”乔七公子音量不大,却足够清晰,还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省得了!”里正拉着媳妇匆匆下去。
夏青呆呆地望着乔七公子,他是让人去找阿姐的尸体吗?心猛地一颤,脱口而出:“阿姐不会死的,她说一定不会离开我……阿姐那么聪明,藏东西藏得我都找不到,她不会有事的……她……”
乔七公子慢条斯理地投来一瞥,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却掩住了一闪而逝的羡慕:“她没事,你不吃不喝地作甚呢?”
一针见血地讽刺!
扎得夏青如坐针毡,气呼呼地好了会儿,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夜幕缓缓降临,福气在悬顶生起了火,干柴在火堆中噼啪作响,火苗映着每个人的脸庞。
夏青吃喝完了,时不时到崖边四下张望,换了一堆干柴以后,他看到了山下河流旁的火光。里正大约是把村里的男丁都组织起来了,火把一个接着一个,像一条火链。
看着火把,夏青的心跳得狂乱,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多害怕多惊慌。他怕听到下面的呼声,他怕他们找到阿姐的尸体。可是,他更怕阿姐下落不明。
老天爷似乎还嫌夏青不够慌乱,明朗的夜空忽然乌云密布,几乎同时,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突如其来。
崖顶的火堆和崖下的火把,连同上下的人们,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夏青悲愤难当,仰天长啸:“老天爷啊,我要找阿姐!我要找到阿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