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玉夫人终是承受不住昏倒过去。本以为离花神祭还有一些时间,没想到今日这一顿饭却是诀别。姬夫人的爪牙已经在外面候着,想要现在逃走是不可能了。
玉楼和芜心扶着昏倒的玉夫人进了房间,关上门,玉楼正色对芜心说道:“芜心,还记得我昨天说的话吗?好好照顾我娘亲,带我娘亲逃出去。”
芜心心底害怕极了,没想到才刚到公子身边,却又要离开公子了。现在这个情况真的逃不出去。抽泣着,芜心回道:“公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带着夫人安全出去的。就是拼了奴婢这条命,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夫人。”
玉楼轻拢着玉夫人鬓边的发丝,混倒的玉夫人神情不宁。她不想叫醒玉夫人,免得离别之时又是一番难过。也罢,也罢,就让娘亲睡去,等她醒来时,再让芜心告诉她一切。
“芜心,我这一去,生死未可测。我把我的娘亲托付给你,若我能逃出生天,我一定会出去找你的。你只消带着我娘亲远离这深宫,远离姬夫人。今夜,你就带着娘亲离开。姬夫人要随程护送我到神殿,今晚侯府的防护会松懈一点。你就按照我昨天教你的去做,收拾下细软,你们就离开吧。你们到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起来!”玉楼吩咐着。
“可是公子,这天下之大,我们如何找到公子呢?这乱世,奴婢和夫人两个孤弱女子,又怎么生存下去?”
玉楼轻叹着,战国战国,多战之国,战争纷扰,民不聊生,这两人又该走到哪里去呢?对了,秦国最终会一统天下,如果她们到秦国去,说不定能够活下来呢?
“芜心,你带着我娘亲去秦国吧!”
“秦国?公子,就是那夷狄之邦?公子,那里的人可都是如豺狼虎豹一样凶恶。”小丫头惊恐,秦国那么恐怖的地方,公子怎么还叫我们去呢?
“芜心,你别害怕。秦国日后必将是一片昌盛之地。秦国国力日强,可以保护她的子民。你们到秦国之后,就在咸阳城里定居。如果我能活着,五年之后的八月十五,我们咸阳城门相见。记着,一定要活着,我也会活着的!”玉楼拉着她的手,像是作最后的嘱托。
门外,一群侍卫催促着:“玉楼公子,您请快点,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夫人会怪罪,花神也会降怒的。”
玉楼拉上衣服:“急什么急,我还能跑掉吗?”
一面用眼神示意芜心:“芜心,记住我说的话!”
随后,玉楼缓缓朝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诀别。她不知道这一脚跨出去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她只想好好地活着,只想娘亲好好地活着。可是,就连活着这样简单的要求,上天也不能满足她。在这草菅人命的古代,人命贱如土的年代,连活着都变得奢侈了。
打开门,她的笔直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么娇小的身影,却是那么坚强,那么执拗,带着一股壮士断腕的豪气和悲壮,让这些汉子们也动容。虽说碍于姬夫人的命令,他们不得不遵从,可是对于这个玉楼公子,他们是深深地敬佩。
“走吧,带我去见夫人吧。”玉楼当先走着,并不管这群侍卫想些什么。现在,她要计划着怎么逃走,又要拖住姬夫人让芜心她们离开,真的没时间想别人怎么想。
到了姬夫人的住处,玉楼为了不引起怀疑,只得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扑向姬夫人道:“母亲,母亲,玉儿真的要死了吗?玉儿害怕,玉儿不要死!”说完,还努力的挤出两滴眼泪。
姬夫人看到玉楼这幅样子,心下越是嫌恶,果然是胆小如鼠的鼠辈,贱人生的孩子,就是一副贱人样。心里虽嫌恶,嘴上还是和蔼的:“玉儿怎么会死呢?玉儿是要去做神仙的,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乖,玉儿,跟着母亲走吧。”说着,还不忘用手顺顺玉楼的头发。
玉楼忍着打掉她手的冲动。一脸天真的说道:“母亲,我不想做神仙。不如,让成襄哥哥和淑华姐姐去做吧。成襄哥哥仪表堂堂,一定是个丰神俊朗的神仙哥哥;淑华姐姐那么漂亮,一定艳压众路神仙,成为神仙花魁的。”众所周知,公子成襄和女公子淑华都是姬夫人所出。
姬夫人抽了抽嘴巴,这不是咒她的孩子早死嘛?可姬夫人不知道的是,这花魁,还有深意。当下,玉楼不着痕迹的笑了。
姬夫人哄道:“玉儿乖,你成襄哥哥和淑华姐姐福薄,当不起花神娘娘的随侍。只有我们的玉儿,承上天眷顾,花神娘娘喜爱,才有资格做花神娘娘的随侍。玉儿莫要不知福分,再闹,花神娘娘生气可就不好了。”
玉楼连作惊恐状:“是,母亲,玉儿一定会好好听话的,不会惹花神娘娘生气了。”
姬夫人看着这消停下来的嬴玉楼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完全忘了之前玉楼挑战她权威的事情。也许她的潜意识里,就以为玉楼只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胆小害怕。可是这次,她真的低估了玉楼。
收拾完毕,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姬夫人坐在前头的马车上,而玉楼坐在八匹骏马拉着的神轿里。八匹骏马都是不凡之物,只有神殿重要人物才有资格乘坐的马车,倒是让玉楼过了一把瘾。玉楼既是花神祭品,死后成为神族,享用这等仪仗是合理的。饶是如此,还是让坐在前面的姬夫人暗恨了一把。这小贱人竟然比她风光!
车队浩浩汤汤的出了邯郸城门,天色渐渐暗下去。车队朝着城郊的钟玉山神殿而去,远远看去,钟玉山高耸入云,神秘莫测。神车八角燃起了红色的宫灯,看起来分外妖娆。玉楼盯着这些宫灯,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到底怎样,才能在姬氏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