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西边的天空朵朵黑云涌动,昭示着一个不安宁的夜晚即将来临。护送玉楼公子的车马已经走到钟玉山下,望着茂密的丛林,栈道隐没在古老的深山中。前方的路不可以过车马,侍卫过来请示姬夫人。
姬夫人眉头一皱:“什么?前面的路毁了一段?你们怎么回事,这点事情都干不好!”
侍卫头领急忙答道:“回禀夫人,并不是我等不尽职,实则这几日春雨霏霏,山洪冲毁了道路。先前派了一批人过来抢修却都殒命在这洪水中。今日诸般延误,请夫人恕罪!”
扶了一把额头,姬夫人抬手道:“罢了罢了,天意如此,你们在前面开路,我和花神使在后面走着,把这一应车马都撤了。”
已有小丫头来回禀玉楼。玉楼心下一动,山洪冲毁了道路么?这倒是个逃生的好机会。我既下了马车,就不必再担心马车约束人了。到时他们一心在开路上,凭他们的一双腿,这里又林深丛密的,倒是藏身逃跑的好去处。
于是一行人在栈道上走着。刚下过几场春雨,山路滑湿泥泞不堪,姬夫人养尊处优惯了,何曾受过这等苦楚?当下不断抱怨起来,几个丫鬟忙着帮扶姬夫人,一群侍卫在前开道,而余下几个,显然也是对这泥泞道路诸多不适应,大家都对玉楼减轻了监视,忙起自己的事来。
玉楼瞅准这个机会,脚步一闪,跨入路边的丛林。有眼尖的丫鬟看到,大叫起来:“不好了,玉楼公子要逃跑了!”
姬夫人和侍卫听得,朝玉楼望去,见她的身影隐没在丛林中,姬夫人当下急了,直嚷到:“没用的东西!人都跑了。还不快给我追!”
“诺!”一群侍卫急急领命而去。也幸好玉楼是在半路中逃跑,姬夫人的高手和主力尽皆安排在神殿附近,一时半会还来不及追赶玉楼。但饶是一些次等侍卫,也够玉楼受的。
别忘了此时的玉楼才八岁,个子虽说在同龄人中算高的,但也就一米四多的身高,这小短腿,小身板儿,加之前段时间掉到湖里伤了身子,此番更加虚弱。但是为了能够活命,她是拼了命地逃跑,侍卫们一时半会也没有追上她。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玉楼完全是不辨方向地跑着。以她对姬夫人的了解,这次姬夫人要是抓到了她定会让她生不如死。凭着她的判断,现在往密林深处走是最安全的,侍卫们一时半刻找不到她。如果往城镇走的话,倒是真的自寻死路了。躲在深山中,躲一段时间再出来无疑是最安全的。
这样想着,玉楼越是往前走,将心里那份恐惧和无望抛在脑后。谁说我必死无疑呢?说不定我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突然,玉楼看见前面隐隐约约传来些许篝火的光亮。虽然知道密林之中有光未必是一件好事,但是不知怎的,她就是渴望那一点点的光,就像久行沙漠的人突然看见一口泉眼,她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这样柔和的光,给她带来无形的温暖和安全感。
她朝光芒走进,发现是一个山洞。拂开洞口垂下来的藤蔓,她轻轻地走了进去。这时洞里的人也一脸戒备地朝她看来。见到是一个弱小的女孩子时,赵政微微有些吃惊。更是见到玉楼白色的裙子沾染上了泥污,身上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了几个洞。这时篝火摇曳了一下,映照出玉楼姣好但是苍白虚弱的脸庞。她就像一个堕入凡尘的仙子,这样娇柔虚弱,眼神略带惶恐,睫毛微颤,又像一只迷途的小鹿,撞击着赵政的心。
玉楼在见到赵政后,心倒是放下了一半。赵政穿着平民的衣服,一看就是山中的猎户在这山洞中过夜。他的身旁还有一些割取下来下来的肉和动物的毛皮。虽然才十岁,可是因为常常吃山中野味,个子倒是长得挺高,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因为常年上山打猎,做惯粗活,他的脸是异于常人的成熟稳重的神情。
“抱歉,我打扰你了吗?我只是看到这里有火光就过来了。”王玺先开口问道。她的声音轻柔,听在赵政的耳朵里又是一番别样动人。
赵政心里想着,怎么会呢?能够遇上你这样的仙子,就是我的幸运。虽然这样想,他却不敢这样说,生怕唐突了她。只是一个劲地说着“不打扰不打扰”,愣愣的样子,倒把玉楼给逗乐了。
玉楼笑着道:“哎,你叫什么名字?”
他挠挠头,傻乎乎的笑了:“我叫赵政,你呢?”
她狡黠一笑:“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就告诉你吧!”
看着她这可爱的样子,赵政也不恼:“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到这深山老林来了,这里很危险的,随时都有猛兽出来。”
听得赵政这样一说,玉楼的神情变得忧凄:“猛兽吗?也许这里的猛兽比人要善良点呢?在这里,至少不会被人追杀,不会被人害死。在那个‘人’的世界里,为什么活下来都那么艰难呢?”
赵政吃了一惊,这么小的女孩儿,竟然被人追杀逃到这里?是什么人这么可恶,竟然连一个女孩儿都不肯放过!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想他赵政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他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那些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叫他野|种,侮辱他的娘亲,他和娘亲才不得不避世在这深山老林中。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够悲惨了,现在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却是更加悲惨。
他看着玉楼,看她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绝望和无助,他想也不想地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她。这个女孩儿,我要好好护着她,护她一世安宁。
怀里的女孩一动不动,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她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逃亡了这许久,她的身体已经极度累了。这一刻,她只想放松一下自己。什么逃亡,如果逃不过就是天意,这样拼了命是为何呢?人,终究是斗不过天的啊!
感觉到玉楼身体放松,呼吸平稳,竟是极度劳累睡过去了。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起,把她放到兽皮上,这样,她就能睡一个好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