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的大门紧闭,橙黄的烛光透过窗纸,投射出微弱的亮光。门口两个手持长枪的侍卫直挺挺地站着,不时向四周观察,警惕性特别高。
万俟溪打了一个手势,其他三人点点头,就低垂着脑袋,朝那个房间靠近。
“站住。”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到他们,立马喝住,“你们是哪个队的……”
话还未说完,他已被尧漠点中穴道,一声不响地瘫软在地上,同时,莫闻手一挥,另一边的侍卫也闷不吭声地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尧漠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借着屋里摇曳的烛光,默默地注视着坐在床上的人。
紫阳听到声响,惊恐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目光触碰到来人时,先是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再是惊讶地张了张口,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充满惊喜的叫唤:“尊主!”
见尧漠阴沉着脸站在原地,紫阳心里咯噔一声,急急忙忙地下了床,连鞋都没穿就跑过来,跪在尧漠的面前,重重地叩首道:“属下知罪,请尊主责罚!”
“起来。”他深沉的目光一暗,沙哑着声音说,“惩罚的事回去再说。”
“尊主……”
蓝轻儿看到他一脸委屈隐忍的样子,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安抚道:“没事了,我们来带你离开。”
他还是不放心,低垂的眼眸稍稍抬一下,瞄了尧漠一眼,又赶紧垂下脑袋,不知所措地站着。
尧漠无视他的小心翼翼,径直走到床边,弯身捡起他的鞋,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轻声说道:“穿上,走吧。”
紫阳愣了愣,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尊主居然给他提鞋!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还磨蹭什么!”他还处于震惊中,就被尧漠的一声低喝浇醒了,立马穿上鞋,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蓝轻儿轻笑一声,催促道:“走吧。”
“几位贵客临门,怎么连朕都没有拜访就急着走呢?”一句冷然的话语从屋外传来,紧接着就是士兵带着兵器,乒乒乓乓围住房子的声音。
屋里几人暗叹不妙,脸上都浮现几许焦急。到底还是避免不了与黎楚阳正面交锋!
黎楚阳一身明黄色的衣裳,腰间缠着一条扁长的腰带,带上别着一块碧玉无瑕的玉佩,随着他走进屋里的步伐,玉佩一晃一晃地发着微光。蓝轻儿看着他发髻高耸,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不觉自嘲地笑了笑,轻启薄唇:“好久不见了,皇上。”
一句加重语气的“皇上”,让他身子一顿,脚步不觉重了几分,但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邪肆一笑,说,“别来无恙。”
万俟溪见他从出现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蓝轻儿,心中警铃大作,神色紧张地将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怒目而视。
“你想做什么?”紫阳咬咬牙,挡在所有人面前,强装镇定地昂起头,说道,“我……我不会走,你放了他们。”
黎楚阳笑了笑,挑眉说道:“垶烨皇朝的皇帝夜访轩瑞国,难道朕不该以礼相待么?”
说着,他手一挥,外面的士兵就手持长矛,跑进来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还请几位移步,莫要打扰朕的好弟弟。”他抬了抬眼,目光终于从蓝轻儿身上移开,落在万俟溪的身上,“私闯邻国,其罪可诛。身为一国之君,你知法犯法,朕当向垶烨皇朝讨个说法。”
“你若有能耐,随你讨。”万俟溪自信地笑了笑,手悄悄握住蓝轻儿冰凉的指尖,稍稍用力捏了捏,示意她放心。
“哼。”黎楚阳冷哼一声,看着他们听话地随着士兵走出去,勾了勾唇,露出一丝冷然的笑意,跟了上去。
紫阳着急地跟在尧漠的身后,欲要随他而去,岂料尧漠回头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阻止了他继续前行,让他愣在原地,复又站在原地,进退不是。
幽暗的地牢不仅潮湿,还带着一股难闻的异味,万俟溪一踏进里面,就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他是没关系,但他一点也不愿意身边的女子跟着他受这份苦。
蓝轻儿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内心,浅笑一声,兀自拿起稍微干燥的枯草,在角落里铺开,还一边说:“之前又不是没在牢里待过,你不用顾虑我,还好黎楚阳没将我们分开。”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听的人早已按耐不住,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她困在自己的臂弯里,颇有歉意地说:“对不起……”
他当然不会忘记之前是谁将她关进地牢的,环住她的手紧了紧,索性把头埋在她的颈间,迷恋地闻着她淡淡的发香。
蓝轻儿一愣,用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为何道歉,心里一暖,握住他的手,笑着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若不是我执意救紫阳,你堂堂一国之君,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既然如此,你该如何补偿我呢?”说着他身子一侧,往她铺好的枯草上坐下去,顺道大手一捞,蓝轻儿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地上凉,睡吧,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呢。”他打了一个哈欠,抱着她靠在墙角,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地环在怀里,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才缓声说道。
再说那边心急如焚的紫阳,他想不到尧漠会冒着危险来救他,欣喜之余更多的是自己连累他的自责。
他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想要逃出去,怎知房间都被训练有素的死士围住,他又被黎楚阳下了软骨散,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别说救人了,若是能逃出去,怕也只是他们的拖累。
不行!他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救他们!
如此想着,他竟一夜未曾合眼,满心担忧地在屋子里运功,欲要冲破软骨散的禁锢,直到天微微亮,他才满头大汗地站起来,运起刚刚聚拢的内力,跃上房梁,小心翼翼地揭开房瓦,尽量不弄出声响,以免打草惊蛇。
不多时,一个能容一人钻过的天窗赫然出现在眼前,紫阳提一口气,“咻”的一下,如同一条光滑的鱼,游上屋顶。他稳稳地趴在屋顶上,屏住呼吸,唯恐下面围守的侍卫发现。
他刚捉准机会想跃身而起,躲到隔壁房间的屋顶上,就见十几个黑衣男子从隐蔽的地方一涌而出,剑法凌厉地解决了门口的侍卫,推门而入。
紫阳一见他们出招,心里的担忧缓了些许,赶紧从屋顶上飞跃而下。
“属下参见紫阳护法。”
看着一屋子跪下的人,紫阳再也淡定不下去,急急问道:“可是尊主安排你们前来的?除了你们还有几人蛰伏在皇宫?”
“全员出动。”
听着跪在下面的人毫无波澜的回答,紫阳的心却是波涛汹涌,片刻也静不下来。尊主为了救他,居然动用整个赤溟教的力量,若是营救不成功,赤溟教轻则受到重创,重则不保,从此销声匿迹,尊主竟然……竟然如此看重他么?
“起身,随我前去大牢,营救尊主。”
“紫阳护法。”紫阳正想动身,其中一个黑衣男子便急忙拦住他,“尊主交代过了,请你随我们先行出宫。”
紫阳一听,不悦地蹙起眉头。尧漠身陷囹囵,他怎么可能安心先走呢?趁着他们还没反应,他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用身体撞开窗户,躲避着巡逻往地牢的方向跑去。
十几个人随即反应过来,如同影子一般,齐刷刷地隐身在暗处,亦步亦趋地追上去。
另一方,尧漠已然撬开两间牢笼的锁,几人一会合,便不再滞留,直接打晕了狱卒,匆匆往外面跑去。
怎料一到大牢门口,就见紫阳神色紧张地奔过来,一见到他们都安然无恙,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安然。
“不是让你先出去么?”尧漠撇下嘴角,恼怒地蹙起眉头,冷冷地问。
“属下……属下不放心……”紫阳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着。
“行了,快些走。”尧漠不再等他解释,抓住他的手腕,朝蓝轻儿点点头,率先飞跃而起。
“你们还想垂死挣扎么?”黎楚阳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一队弓箭手将他们悄无声息地围困住,站在地面上,看着飞跃到屋顶的几人,嘴角挂着一丝邪肆的笑容。
“放他们走,我可以留下来。”紫阳急急嚷道,不管不顾地挣开尧漠的禁锢,又一次挡在所有人的面前,仿佛他清瘦的身子足以抵挡成千上万的箭。
“你们要走不是不可以,朕只有一个条件。”他轻蔑地哼了一声,白了紫阳一眼,不慌不忙地说,“轻儿留下,朕保你们所有人安然无恙。”
“不行。”万俟溪下意识揽住蓝轻儿的腰,不假思索地喊出来,话语里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他怎么可能让她独自留在这个四处充满威胁的地方。
蓝轻儿悄悄握住万俟溪的手,回给黎楚阳一个冷淡的笑容,坚定地说:“即便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万俟溪心里一暖,方才还满是担忧的脸上,闪过一抹令人迷醉的笑容,朝着黎楚阳耸耸肩:“我的妻子愿意与我同生共死,还真是拂了你的好意。”
“那就对不起了,朕得不到的,索性毁了。”他以往清明的眼里只剩下浑浊的污流,仿佛是化不开的乌云,黑压压地挡住本该亮泽的眸光。
随着黎楚阳的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手齐刷刷地放手。
这时,隐匿在黑暗中的赤溟教人如同苍鹰一般,对着弓箭手一阵乱杀,双方人马混乱地厮杀在一起。
躲过一层密箭的几人相视一眼,旋即纵身一跃,暂时逃离黎楚阳的堵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