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莲,我杀了你,报你灭我全族之仇!”突然,从外围冲进一个身着朝服的少年,他白皙的脸上写满仇恨,握着一把短匕,对准慕容莲的胸口刺去。
万俟渊见状,立马将昏阙中的慕容莲护在怀中,转而用自己的后背对准那把闪着寒光的尖锐匕首。
就在众人以为那把匕首会准确无误地插进万俟渊的后背时,一道橙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呲”的一声,尖锐的短匕没入胸膛,血顺着橙色的衣服,“吱吱”地往下流,女人低首盯着胸前被染红的坚硬匕首,惨白如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在余晖之下,绽放最后一抹娇姿。
“嫣儿!”万俟渊久久等不到刺痛的一刀,却在转身的一刹那见到血淋淋的夏嫣,心口猛地一阵刺痛,放下慕容莲,转而抱住身体缓缓往下倒的夏嫣。
“渊……”她躺在他的怀里,艰难地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抚去他脸上的泪水,嘴角溢出一丝乌黑的血液。
“嫣儿,你挺住。太医……”他发了疯一般的吼着,“太医,快啊!”
万俟溪朝身旁的侍卫点点头,就见他飞身出去,不多久就带着太医前来。把过脉之后,太医摇头叹息,就悄声退下。
“不,嫣儿,你别这样……”他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泣不成声。
“若有来生……我定不愿……不愿再遇见你。”她眼角挂着两行清泪,唇畔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显得异常刺眼。
“对不起……”他呢喃着,俯下身去,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嫣儿。”
“我……爱你……”
“嫣儿——”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夏嫣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
此时,方才刺杀的少年已被擒住,他挣扎着嚷道:“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妖后……”
“他是谁?”万俟溪不悦地蹙起眉头,小声问了一旁的蓝书杭。
蓝书杭扫一眼还在奋力挣扎的少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前丞相的孙子李廷舫,当年李丞相被慕容莲诬陷克扣军饷,株连九族。那时李廷舫还是幼子,被杨将军救下,让他隐姓埋名,考取功名,蛰伏在官场,哪知他如此沉不住气。”
万俟溪冷笑一声,双眼射出犀利的光扫过少年,低声对莫闻嘱咐了几句,就见莫闻默默的退下,有条不紊的命人带走还在闹腾的李廷舫,押走昏迷中的慕容云,送走万念俱灰的万俟渊和断了气的夏嫣,然后从容不迫的回到万俟溪身边待命。
还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刚才还吵闹不堪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聚在这个天下的新主人身上,恭敬地跪下,不约而同地叩拜:“臣等恳请新皇登基,主持国葬!”
万俟溪听着一片跪拜之声,并没有期待中的心潮澎湃,而是急切地想处理完这一切,拿出一个祥和安宁的天下,送予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见万俟溪朝群臣颔首,身旁的公公机灵地出去,挥退了众人,转身交代登基大典的事。不多时,人群散去,灵堂内外只剩下万俟溪的心腹。
“莫闻,圣旨从何而来?”万俟溪终于有机会将心头的疑问问出。
“回二……皇上,是二皇妃带来的,她说先皇早就将遗旨交给她。”
“她在哪?”一听这话,他哪里还淡定得下去,颤抖着问。
“二皇妃受了伤,属下将她安置在暗阁别院……”
莫闻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条白影风一般的夺门而出,他们的耳旁只剩下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萦绕着:“吩咐下去,封后大典与登基大典一并准备。”
蓝书杭摇摇头,手中握着两颗丹药追了上去。这人就是爱得那般不要命……
万俟溪心急火燎,带着浓烈的思念赶到暗阁别院,而面前的一幕却让他悬挂着的心一下子蹬到喉咙口。
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脸色惨白的瘫软在地上,他蹙了蹙眉头,走过去一探他们的鼻息,发现两人早已断气,心更是在瞬间冷了几分。不敢再耽误下去,他一路直奔蓝轻儿的房间,发现房里也有挣扎打斗的迹象,一抹绿色的身影软绵绵地趴在床沿,不知生死。
他急忙走过去扶起黎若雅,才发觉她不过让人点了穴道,心下一喜,修长的手指在她后背点了两下,就见她悠悠转醒,缓缓睁开迷人的丹凤眼。
“轻儿……快救轻儿!”她一见到万俟溪,焦急地抓着他的手臂,哭得稀里哗啦。
“到底怎么回事?”他忍住怒气,沙哑着声音问。
“她……她被莫然带走了。”她一边抽泣一边说,“她还受着伤,身体还那么虚弱……怎么办?赶紧救她啊……”
黎若雅说得越详细,他的心就越痛。他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好她,却又令她再次陷入险境。
这时尾随而至的蓝书杭也是一脸愣然,他听着黎若雅的话,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黑色的丹药,走到万俟溪的跟前,塞给他,说道:“赶紧吃了,留点力气找她。”
万俟溪二话不说地把药扔进嘴里,稳下心绪,才缓缓起身,拧着眉头说道:“传令下去,封住城门,全城搜索,定要将人安然无恙地救下来。”
蓝书杭看着满脸阴沉的人,摇头叹气,在心里暗自祈祷……
蓝轻儿抬起沉重的眼皮,动了动身子,头上却突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忍不住“嘶”的呻吟声传入角落里的女子耳际,女子嘴角扬起一抹邪笑,幽幽地问:“醒了?”
“柳芽!”蓝轻儿惊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绳子绑住,动弹不得。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困的地方应该是一个隐蔽的山洞,洞中光线幽暗,却足以看清朝她步步紧逼的人的模样。她在心中苦笑连连,这短短两个月不到,她就连续被绑了两次,以前只有她绑人的份,哪像现在这般狼狈?
“很意外吗?你离开逐鹿城的时候我就跟上了。”她挑了挑眉,得意地说,“现在我体内已没了蛊毒,内力收放自如,加上这些年潜心修习的蛊术,对付你,绰绰有余。”
“对付我不用那么麻烦。”蓝轻儿冷笑着迎上她充满仇恨的目光,淡然的说,“只是对付我有用么?在他的噬心蛊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永远不可能爱上你。”
“啪”,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一股热辣的痛从脸颊蔓延开来,夹带着阵阵眩晕,让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意识开始涣散。她咬咬唇,深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保持清醒。
“为了他,我让血魂蛊折磨了整整八年,每当午夜梦回,弑师的画面就在脑子里回放,我看到了血……好多好多的血……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么?可为了他,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任由泪水悄无声息的掉落,面目狰狞地盯着她,突然放声大笑。
蓝轻儿喘着气,睁大眼睛与她对视,尽量不让她看出自己的恐惧。
“可是你呢?”她又突然收住笑声,朝她大吼,“你什么都没做,就把他的心捕获了!他明明知道他不能爱上任何人的,都是你,都怪你,只要杀了你,他就会……就会回心转意了……”
说到最后,只剩下她的喃喃自语。蓝轻儿看着兀自伤心的人,摇头不语。这个时候再刺激她,她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芽儿。”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洞口传来,随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蓝轻儿循声望去,就见莫然拿着两条烤鱼,走到柳芽的身旁,柔声安抚道,“乖,不生气了,吃点东西吧。”
柳芽朝他笑了笑,在他的搀扶下,又坐回那个角落,拿着烤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二皇妃。”莫然看着柳芽如同孩子一般,终于乖乖吃饭,才缓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蓝轻儿,走过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将另一条鱼递给她。“你也吃点吧。”
蓝轻儿揉揉被绑得麻木的手腕,满脸戒备的看着他,接过他手中的鱼,小心翼翼地啃起来。无论如何,保持体力最重要,要是没吃饱,哪来的机会逃出去。
“二皇子现在在皇宫里自顾不暇呢,恐怕没有时间来找你,委屈你先在此住下了。”莫然客客气气地说着,脸上却带着嘲讽的笑容。
“你们想作甚?”她不安地抬头,仰望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心里的担忧一阵高过一阵。
“不想做什么,只是让你和二皇子暂时分开而已,等芽儿的病情好些,我自会让你离开。”莫然回头疼惜地看着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的人,叹了一口气。
“她……她怎么了?”蓝轻儿也发现她的异样,忍不住问道。
“自从知道你还未死,她就整日神神叨叨的,时常自言自语。”
“因为她,你才背叛万俟溪的吧?”蓝轻儿仰起头,强压住心里的恐惧,开门见山地问。
莫然一听,嗤笑着摇摇头,说:“背叛?呵呵,我从一开始就是慕容莲安插的棋子,何来的背叛一说呢?”
“你……”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差点就握不住手中的烤鱼。
“当年我假装被慕容莲的人追杀,让二皇子救下我,从那以后,我被赐名莫然,接受特殊培训,留在他的身边,成了他的心腹。”他陷入回忆之中,幽深的眼里放出两道亮光,“他待下属极好,我念着他的恩情,不愿向慕容莲透露半点消息,哪知他竟然舍得伤害芽儿,我……”
蓝轻儿静静地听着他说,好像在听一个遥远而不切实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