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轻儿颤抖的手轻轻解开万俟溪的衣裳,看到他鲜血淋漓的胸膛时,一向冷淡的眼里漾开担忧的涟漪。
她解开他胸前的衣裳,在自己干净的裙摆上扯下一小块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身上的血都清理干净。
微弱的火光摇曳着,她借着光,看到他结实的胸膛前,除了螭吻抓出来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之外,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伤痕,是很久以前的伤,都已结疤,但看起来依旧那样触目惊心。有的甚至离心脏很近,若是稍偏一点,他必然会马上毙命。
这么多伤是怎么来的?他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的一段过去?鬼使神差一般,她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参差的伤痕,眼里闪动迷离的光芒。
她越来越抵不住自己对这个男子的好奇之心,总是情不自禁地生出奇怪的情愫。她叹了一口气,暗笑自己的幼稚,随即取出药粉,极其小心地撒在他的伤口上……
待她将他血淋淋的伤口裹上最后一层纱布后,不觉松一口气,正打算着好好休息一番,哪知一直守在门口的两把如风似乎感知到她已经“闲”了下来,咻的一声,双双飞到她的眼前。
她诧异地看着两把发着寒光的剑,它们的灵力似乎不分上下,双双摆在她的面前她也认不出谁是谁的。
她巍颤颤地伸出手,刚想试着任意握住一把的时候,两把剑却又是咻的一声,划出一道亮白的光,照亮漆黑的夜色。在她的注视下,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合二为一,周身渐渐弥漫银白的光圈。
蓝轻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只听得一声响亮的“咣”,如风便如涅盘的凤凰,闪着明亮的不同以往的光芒立在她的面前。她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尽快强迫自己从诧异中醒来,一个漂亮的反手,稳稳握住漂浮在半空的剑。瞬间,仿佛有一阵电流从剑柄传来,直直穿透她的全身,带来酥麻的刺痛感。那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她在来到这儿之前,如风对她认祖归宗的的时候一模一样。
难道如风与前世的自己合二为一,再一次臣服在她的手中?可是,万俟溪还没有死,如风想要认祖归宗,那个人也该是他才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她轻叹一声,将安静下来的如风放在一旁,打算闭目养神,却听到万俟溪一声细微的呻吟。她转而看向他惨白的脸色,眉头深锁,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就像火烧般烫手,心头不自觉一紧。
环视四周,除了那堆燃烧的火焰,她再也寻不到任何御寒的东西了。她咬咬牙,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缓缓地在他身旁躺下,伸出手,主动环住他的腰,头抵在她的胸前,与他依靠而眠。
一股暖流从指间流入,渐渐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紧闭眼睛,努力不给自己脑子胡思乱想的机会。不管谁给谁取暖,能达到效果就行。
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暖流的包裹下,渐渐松懈下来……
自始至终,她都未曾察觉躺在身边的人,嘴角一直挂着的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还能……还能挺多久?”黎楚阳瞥了一眼结界里面红通通的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柳芽忧心忡忡地观察着结界,叹气道:“我们俩交替施法,结界比以前结实,但阴噬血虫的力量也在不断增强,我估计一个月之后,它们的力量必定会超过我们,到时,这结界也困不住它们了。”
黎楚阳一听,垂下眼眸,俊朗的眉宇间添了些许忧愁:“他们此去凶险,一个月,一个月怎么可能驯服螭吻,拿到玲珑草呢?况且瘟疫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要是蓝姑娘出了事怎么办?不行,我……我要去找她。”
他越说越激动,提着桃木剑就闷头往回走。
柳芽一惊,忙的赶上去,拦住他的去路,急切地劝阻:“你现在去了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留在这儿为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其实,她何尝不担心万俟溪,她也想什么都不顾,就陪在他的身边,与他面对种种艰难。只是目前的情况不容他们如此任性,稍有不慎,逐鹿城将永远消失在垶烨皇朝的史书里。她绝对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守护这座城要用她的生命为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焦躁的黎楚**本听不下去,推开柳芽,正欲抬步,柳芽却趁其不备,迅速在他后背轻点两下,他的手脚就像压着千斤巨石一般,动弹不得。
“你……你想作甚?”黎楚阳怒瞪着她,“快放开我!”
“我不能让你去给溪添乱。”柳芽颇有歉意地看着他,说道,“我相信溪,他一定会保护好蓝姑娘的。况且蓝姑娘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你不信她么?”
黎楚阳冷哼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是自己在街头缠住她,她或许已经出了逐鹿城,不用涉险。
这一刻,他心里有的只是自责。
柳芽无奈地抿唇,余光瞥见结界里的虫子都蠢蠢欲动,心里一阵不安。这时,她见到一只巨大的血虫已经用蠕动的身子在结界的边缘顶开一个小口,它正在尝试着从里面钻出来。
“不好!”她大喊了一声,顾及不了太多,一边帮他解了穴道,一边说,“阴噬血虫快要冲破结界了,快点帮忙!”
黎楚阳被这一吓,理智也恢复了不少,举起手中的剑,口中念念有词,瞬间一道火红色的光芒从剑身迸发出来,直直地射向那个缺口。
阴噬血虫被这一击,急速地蠕动身子蜷缩回尸体旁边,不敢再轻举妄动。
柳芽终于松了一口气,桃花美目看向他,盈盈笑道:“你在这儿的作用比较大,不要让蓝姑娘担心。我们好好守住逐鹿城,等他们回来。”
黎楚阳这一次出奇的安静,他看着阴噬血虫的眼里,几乎迸出火花。没错,柳芽没有说错,他必须留在这儿,他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对付螭吻。
一束阳光从洞口照射进来,带着温暖倾斜在蓝轻儿的身上。她下意识地伸了一个懒腰,揉揉惺忪睡眼,却在张开眼睛的刹那,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俊颜。
“你……你醒了!”她眨眨眼,嘴角随着漾出笑意。
万俟溪轻咳一声,沙哑着声音说:“早就醒了,有你……有你这么照顾伤员的么?”
经他一提醒,她才意识到他们此时的姿势有多么暧昧。她整个人倚靠在他宽阔的臂弯中,头枕着他的手臂,手放在他的胸口上,一切似乎很是自然。抬眸对上他戏谑的目光,她的脸上随即浮现两朵红云,猛地推开他坐了起来。
万俟溪被她一推,闷哼一声,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嘟囔道:“你……你这是作甚?还嫌我伤得不够么?”
他虽然醒来,但脸色依旧苍白得毫无血色。她白了他一眼,翻身下床,想要掩盖自己眉宇间显露出来的欣喜。不料,脚上的一阵剧痛让她下意识的呻吟出来。
她扶住床沿,半蹲了下去,柳眉拧成一团。
“怎么了?”万俟溪捂着伤口,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他看到她一只手扶着床沿,一只手揉着脚踝,小脸因为忍痛扭得变形,心下一惊,也顾虑不了那么多,立刻下床,站在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她抿唇不语,任由万俟溪将她的靴子脱掉,露出红肿不堪的脚踝。
“你伤得这么重,还能……还能将我扶回来?”万俟溪诧异地抬眼,看着事不关己的蓝轻儿,眼里浮动亮白的光芒。这个女子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蓝轻儿冷哼一声,盯着脚踝看了许久,淡淡地说:“这不算什么伤。”
万俟溪握住她脚踝的手抖了一下,嘴角挂上一抹嘲讽,故意用力一按,蓝轻儿又是一阵呻吟。
“这样还不算伤?”他带着笑意的眸光盘绕在她的身上,戏谑的语气里掺杂一丝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关心。
她别过头,俯身欲要穿上鞋袜,对他有意的捉弄毫不理睬。
他笑着摇摇头,趁她还未防备,握住她纤细的手。刹那间,似乎有一阵温暖从她的指间蔓延开来,迅速向四肢百骸流窜,仿佛是一条河流,终是在一个叫心的地方汇聚。
她触电般地将手收了回来,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安静地坐在一旁,任由万俟溪轻轻地揉拭她的脚踝。
他的动作很轻,还不时往红肿的地方吹几口暖气,揉拭了一阵后,他娴熟地在衣服上扯下布条,将她的脚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然后拍拍手,得意地说道:“大功告成。”
经他一番“折腾”,蓝轻儿倒是觉得舒服了不少,低首刚想向他道谢,却见他缠着纱布的伤口泛着鲜红的血丝,冷淡的语气染上少见的担忧:“你的伤口……裂开了。”
“那你再帮我包扎一次。”他如同一个要糖果的孩子,索性在她身旁坐下,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蓝轻儿没有和他抬杠,真的转向他,安静地帮他拆开布条,撒上药粉再包裹起来。
从始至终,万俟溪一直盯着她,生怕错过她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个女子越来越有趣了,只可惜了,她的结局已然注定……
“我们都伤得不轻,看来一时半会拿螭吻没有办法。”蓝轻儿轻叹一声,指着旁边的如风,如实对他讲述了如风昨晚的种种怪异,秀美的眉宇间,写满浓郁的疑惑。
万俟溪听罢,玩味一笑,手伸向空中,如风便像是感应到了一般,咻的飞奔到他的手中,似乎与以前无异。他笑着将如风放到蓝轻儿的手中,对缘由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什么都没有过问,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难得这小家伙不排斥你,你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蓝轻儿无力地握住剑柄,凝眸不语。
“螭吻的力量巨大,单凭我们的实力是打不过它的。”万俟溪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分析道,“所以,我们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蓝轻儿蝶翼般的眸子一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万俟溪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露出神秘一笑……
冰寒地冻的世界里,雪花纷飞,而在洞穴里相互依偎取暖的两人,仿若感受不到刺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