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亮了整整一夜,烟花一颗接着一颗,倘若真是流星雨,那想比天下的有情人,许愿也许得很累了吧!天下的有情人也会终成眷属吧!羽涟呆坐在庙外的小凳子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昏暗天空,浮想联翩。
?那一夜,如梦如幻,美的让人不敢触摸。她心甘情愿陷入了一个美丽的梦境,那里云海浮沉,凡尘缭绕,宛若仙境一般,再无烦恼。繁花满天纷纷落下,却单单只有他一人,正为她,只为她,挥舞着自己的剑。
?不知何时,她回过神来,仿佛大梦初醒。当烟花停下的时候,她才觉到疲劳,再看像子阳习武的地方去,已不见了踪迹只有竹林里窸窸窣窣的雨打叶声,还在不知疲乏的响着,风一夜未停,依旧下着小雪,染白了连绵不断的山峰,冰封了整个世界的温度。
?此时的朝阳,正迎着飞翔的大鸟,缓缓升起,染红了无所羁绊的云朵。他还没醒吧?她呆滞的回头看向庙里,本还想进去打个招呼,与子阳作别。起身时却又迟钝了,算了,走吧!
?子阳,我走了!
?这次,羽涟终于做了提前退出的一个,总不像前两次的抛弃,但是心里竟依然十分悲凉。刚要迈下脚步,庙里就传出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故意不让自己听见。“子阳,果然你还是不想让我离开的,你只要让我留下,我一定陪着你!”她这样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浅笑,等待着出人意料的惊喜。
?“子阳……””她心里不断念着。
?“羽涟!”一个粗糙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脚步声也清晰起来。“羽涟姑娘,请留步!”男人赶忙追上羽涟,用手拦住了她:“这个给你,昨晚子阳求我,让我在你走的时候,把它拿来给你!”说着就将昨晚子阳给她看的那把木剑的剑鞘,完完整整的递给了她。剑鞘的底端有些粗糙,该是还没修好,但刚好可以当一个较稳的拐杖。
?“谢谢师傅!”羽涟看见他的时候,心瞬间凉了,只是心不在焉的谢着,就要往庙外走去。
?“姑娘,路上慢点,子阳就交给我好了,我一定让他学有所成。”男人说着,看羽涟一点点扶着阶梯旁的抓手,向下一步步走去,摇着头轻轻关上了门。
?男人默默哀叹了一声,大声喊了句:“她走了!我帮了你这次,以后可要跟我好好学武了,别辜负了我的期望。”
?庙里,子阳缓缓走了出来,看着还未露头的朝阳处,红色的光芒照亮了云朵,染红了东边的一片天。
?“我会的,师父!”子阳坚定地答道,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木剑,没人知道,这把剑究竟有多么的沉重。
??羽涟下山用了整整一天,到青莲客栈的时候,正是六点多钟。她本想去找老板娘再去吃一顿饭,请她喝一喝她的桃花酒,然而客栈却关着门,一把显眼的大铁锁挂在门上,露出一阵凄凉之感。
??羽涟没办法,只好冒着小雪,连夜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更让她觉得巧的是,她又坐上了来时坐的那辆车。
?她一上去,就看见了司机不怀好意的眼神,和乖戾**的诡笑。原本车上还有几个乘客,两个小青年正在最后头的两个座位上,卿卿我我,洋溢着青春的热情,做着少儿不宜的事。她尽力不往后看,只是盯着前面的一对母子,看着小男孩略显呆滞的表情,正死盯着自己,苍白的小脸蛋,露出一种凶恶的气息,让她觉得恐怖。女人也不说话,焦黄的脸几乎没什么表情,只是扶着小孩子,不让他乱跑,眼睛也和小孩一样,诡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吗?”她不能理解,难不成是自己印堂发黑?她虽然这样自嘲的想着,心里却难免有些害怕。
?“青岩村到了,请到站的乘客收好行李,准备下车。”车里的喇叭次次啦啦的喊道,让人听得很不舒服。
?“走,下车了!”孩子的妈妈推了推小孩的胳膊,自己也站了起来,拉着他下了车。
?“姑娘,车到站了,你不下吗?”司机突然诡异的喊了句。
?“我还没到站,我要到真嗣码头才下车。”羽涟不以为然的回了句,她不觉得这个色狼有什么胆子,可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做什么。正相反,她现在见到身旁那些色咪咪的眼光,竟有些骄傲与窃喜,心里却很排斥与不屑,她对于这样不可预料的未知,竟觉得有些刺激。
?车依旧在雪路上奔跑着,晚上的大路上车少的很,以至于公交车可以肆无忌惮的奔腾。八点多钟的时候,车终于到站了,羽涟查看了行李,车门一开,便下了车。
?“姑娘,慢走!”司机没多说什么,却一直目送着这个风情万种的小女子离开。
?羽涟也没有回话,急步下了车。
?月亮早已挂上枝头,远处的枯树上,喜鹊的巢穴清晰可见。她一个人,又回到了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街,此时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候,街道上挂着一排一排的红灯笼,家家户户都贴着喜庆的春联,街道外都摆着供奉的食物,有一家人的院子外,竟是一个完整的卤猪肉,在一个大台子上摆着,周边是几碗炸了的豆腐,一直完整的烤鸡,上边还盖着几片亮眼的绿色菠菜叶。
?刚过街头,天就完全昏暗了下来。不过依然有几个小孩子在大街上乱跑着,靠着昏黄的路灯,将鞭炮埋进雪堆里,点着了就跑到很远的地方,只等着心里默数了大约十几秒,“砰!”的炸响,溅起满天的雪花。他们围着房子,枯树,停在街旁的车子跑来跑去,嘴里还不听喊着:“过年喽,放鞭炮啦!”继续点着手里的炮仗,嗖的扔上了干柴中,有个小孩更是顽皮,弯着腰往水井里瞧,大大的眼睛盯着水井里的一层薄冰,随然看不清,但还是好奇的望着,突然拿了个鞭炮,点着火,扔了进去。
?“砰砰砰!”只听几声巨响,在不算很深的水井里炸开,回音不绝于耳,吓的好几个笑着的小女孩顿时变了脸,几个小胆的干脆嚎啕大哭了起来。有一个袖口有些破旧的小女孩被一个大点的女孩带走了,应该是她姐姐,其余的几个小女孩也零零散散的被闻声赶来的大人抱回了家。原本还有几个小男孩,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又开心的笑了起来,继续无忧无虑的打闹着,砸着雪球打雪仗。
?“喂,走,咱们去找瑶香,去她家的院子里,一起堆雪人去。”羽涟听不清是哪个小男孩喊了一声,大家齐声叫好,一溜烟的功夫,就一人不剩。
?她孤单一人,向街心走去。越往街道中央走,美酒佳肴的香气就越来越浓烈,不停袭击着羽涟的神经。街道上满是红色的鞭炮纸,一大片一大片的交融在冰天雪地里,化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凉风一吹,宛如血浪翻腾。
?走到醉仙楼门口时,她停了下来。门紧紧关闭着,贴了两条白色的封条。楼上的窗户紧闭着,一派萧条的景象。对面的真嗣河里,依旧挺着几条破旧的木舟,却没什么灯火,静悄悄的散落在水面上,丝毫不像有人的样子。
?“姑娘,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醉仙楼旁的小巷里,一个衣着残破,满头乱发的女人,正虚弱的喊着。
?羽涟一回头,只见那女人眼里露出一丝惊慌,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眼神也急忙转向别处,快速的转身,消失在了阴暗的小巷。
?天暗的厉害,虽然只有七点钟。月亮早已挂上天空,光线有些幽蓝,透着一股邪气。
?“这是,红姨?”她不确定,但是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一步步走进了小巷,她甚至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悄然来临,黑暗早已露出马脚。
?“红姨?”她轻轻喊到,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似乎是想要当着她的面羞辱她一番,又好像希望能够帮到她,起码不要再大过年的,沿街乞讨。
?“红姨,是你吗?”羽涟小心翼翼的探寻着,却没听到人回答。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森恐怖,黑漆漆一片,冷风也嗖嗖的刮了起来。
?刚转过一个弯,正是最昏暗的地方,可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羽涟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但一回头,又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房顶上有时会落下几片碎瓦,虚惊一场。她又缓缓回过头,刚准备出巷,便瞥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猛地一转身,不知什么东西盖到了自己的嘴和鼻上,力气大的吓人,根本无力反抗。
??她只想着,竭力看清对方是谁?还不知道什么状况,一切都在一瞬间,甚至她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是被坏人抓了。她努力想寻找一点透气的地方,想找出一丝空气,她太憋了,整个人都处在严重缺氧的状态,想叫却也叫不出声,脑子里瞬间变成空白,只有两只胳膊本能的抓着那只粗糙的手,想要将他拉开,直到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晕了过去。
?那晚的记忆模糊的厉害,她只清晰的记得,那晚的月亮,阴森恐怖,那晚的星空,苍白黑暗。星星忽现忽隐,忽亮忽灭,仿佛实在将她嘲笑,嘲笑她的弱小,嘲笑她的无能为力,嘲笑她乱糟糟的头发,嘲笑她破烂不堪的衣襟。
?整个世界仿佛褪去了颜色,再没有往日的绚丽光彩,只剩下黑白。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一面,自己曾听人说过,但却未曾见过的一面。本来以为早以消失,到现在才明白,恶意从来没有离开,只不过是隐藏的更深了。自己真的傻,真的好傻啊!
?早晨醒来时,自己正在一间破旧的出租房里,身上一丝不挂。有一扇窗,光线从窗外射进来,让她看清了状况。自己一个人,衣服散落一地,她只是傻笑的,觉得生无可恋,原来的世界,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只过了一天,甚至只过了一个毫不知情的夜晚,却恍如隔世。
?她安静的穿好衣服,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拖着酸痛的身子一步步出了屋子。大街上,人们毫不知情,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街上人声依旧,人人都露着欢快的笑容,享受着节日的欢快气氛,对于她来说,却成了莫大的讽刺。
?“你们知道吗?这个世界,假的很。”羽涟仿佛在问天,又仿佛不是。
?刚到路口,碰巧遇见了甄云良,正好在寻找着什么。看到羽涟,立即兴奋的跑了过来。
?“这两天你去哪了,我去哪找你都找不到!”说着就扶到了羽涟的双肩上。“你怎么了,衣服怎么成这样,脸色好像也不太好?”
?“没事,我只想休息一下。”羽涟无力多说什么。
?甄云良不在多问。“走吧,去我家,大多年的怎么能一个人过呢?”说着就扶着羽涟,想要去他家。
?他的腿好了,快的出奇。
?羽涟没在说话,只是任由他扶着自己,沿着街道走去。行人来来往往,拿着什么礼物,像是要拜访各地的亲戚。然而羽涟,早已没了亲人。
?“我好累!”羽涟小声的自言自语。
?“没事,有我呢!到家了好好休息一天,我陪着你!”甄云良温柔的说了句,将她搂的更紧。
?“什么都没有了,我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不如死了到能一了百了!”她想着,准备找个时机,结束自己的一生,真嗣河的水该够凉吧,将我冻死,帮我封了这还有些温热的心。
?这时,另一个声音却阻止了她,“不,还不能死,至少还要完成自己的信仰。我所接受到的信仰,我的使命,还未完成,是的了,我的使命!”羽涟脑子里胡乱的想着。
?“我妈一直惦记着你呢!虽然你就去过我家两次,不过我妈一直给我吵着,说什么要是我能娶到你,真是我们甄家前世修来的福呢!”
?羽涟只是笑笑,继续默默的走着,不想说什么话。
?天黑了,黑的厉害,有些可怕。这正是,世界的恶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