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子阳,你醒醒。”子阳感觉脸在被什么轻轻拍打,一股玫瑰花的清香侵袭着自己的神经,像有无数的狗尾巴草,挠着自己的脸庞,接着又是清脆的一声呼唤,“子阳,你醒醒啊。”子阳听到有人在叫他,但却好似被禁锢了一般,用尽全力才勉强睁开了眼。
雨后的阳光更加刺眼,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失明了,适应了几秒钟才看清这个世界。 眼前是一个秀色可餐的女人,傲人的身子靠在子阳身旁,仿佛风一吹就要掉入子阳的怀抱,子阳感觉有一股巨大的磁场在自己的身前,成熟的气质使他不敢正视。她正弯着腰看着子阳,见子阳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瞬间充满了活力,柳叶般的眉头立即弯的像月牙一样,清新可人的浅笑,简直要让人顿时心花怒放,陷入只有她的世界,久久无法自拔。
“你是?”话刚出口,子阳便想起她来,正是昨晚和羽涟站在楼梯口的女人。比昨晚见得看起来更年轻,也更加妩媚动人,仿佛一朵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花,美得不敢触摸。“我是羽涟的亲姐姐,名叫羽仙。怎么?羽涟没和你说过吗?”说着她便伸手拉住子阳的胳膊,轻轻将他扶起。
“怎么在电话亭里睡着了?羽涟很担心你。”她看了下天空,说道,“走,快到中午了,去我们家里吃饭,一块换件衣服,我那里正好有件我前男友的衣服。”子阳好奇了,轻声嘀咕道,“前男友?”这时女人像个小女孩一般笑着,花枝招展的说道,“怎样?姐那么漂亮有个男朋友很稀奇吗?”说这便用胳膊将子阳勾了过来,搭着他的肩膀,不停指着回家的路。“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为什么是前男友呢?”
羽仙迟迟没有回答,一脸嫌弃的样子。不一会说了句:“他那个死样子,脾气太拗了,我实在受不了他,就分咯!”她的语气很轻松,甚至让子阳觉得她在讲这话的时候,满满的幸福。“现在还有联系吗?”子阳又问。羽仙露出思考的表情,沉重的回了声,“嗯!”穿过几个阴冷的小巷,羽仙终于在一个生满锈的绿漆铁门前停了下来。“到了!”羽仙说完就拿出了钥匙,缓缓的打开了铁门。
屋内漆黑一片,连一扇透光的窗户都没有,子阳只觉得压抑,又有种莫名的冲动。随着“啪”的一声轻响,昏黄的灯光渐渐四散开来。外间摆着一个破旧的沙发,上边随意的摆放着几件女人的衣服,沙发前边是一个茶几,上面摆着几个青花瓷的茶杯,和一个同样式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朵水仙花,正开的艳丽,淡淡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不觉陶醉其中。“子阳,走,跟我进去看看,里面就是我和妹妹的卧室。”羽仙看子阳迟疑,便笑着推子阳进去。
拉开竹帘的一瞬间,子阳便看到了一张足够两人睡下的床铺,床尾有一个高高的衣柜,床头有一个小的木橱,上面是一盏台灯,旁边的收音机随意的倒在上面,像一只睡着的爱宠一般,下面垫着一块天蓝色的布。“子阳?你没什么关于羽涟的问题想问我吗?”羽仙委婉的问道,她想让子阳开口问昨天的事,她看到子阳昨晚正看着他们,眼中满是心酸。
子阳愣了一下,想起昨天她不帮羽涟的情景,生气的说道,“没什么问题想问。”看着羽仙正盯着自己,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竟更生气了,一团无名火突然爆发了,“我不想听你帮她解释,要解释为什么她自己不来?”看羽仙一脸惊愕,他长呼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相信我的眼睛,这也有错吗?”
“子阳,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羽涟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何况当初你俩才认识几天,就这么草率的上床了,不也只换来你的口头承诺,甚至连关系都没确定。”羽仙继续说道,“羽涟抽不了身,还在阁内弹琴,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求我找你解释,甚至一夜失眠。我们姐妹俩被卖到这里,常常要以生命要挟,才换来这卖艺不卖身的妥协。你知道吗?”
羽仙讲到这里,不禁动了情,示意子阳坐到床边,给他倒了杯菊花茶,便又说道,“知道我男朋友为什么要闹分手吗?就因为我的妹妹。妹妹长得漂亮,落落大方,吸引了无数来阁里的男人的眼球。那些臭男人,真心爱女人吗?说是那简直就是放屁,不过是爱我们的身体罢了。见到妹妹就一个个起了色心,总想去占她的便宜,我早已被人凌辱,又怎么能再让唯一的妹妹再受这般侮辱,所以总替她挡着,被那些恶心的人戏弄。一次让我男友看到,才会和我闹,在我面前和个小孩子一样哭了整整一天。”子阳深深叹了口气,内心深处原谅了她。就顺势转移了话题,问道,“来醉仙阁之前呢?你和他?”
羽仙又娓娓道来,那年我才六岁,正是饥荒来的前一年,那是一个傍晚,我正在和几个小伙伴在门前玩闹,突然来了几个大汉抱起我们就塞到了大布袋里,我当时只感觉天瞬间黑了,怎么叫都没人应,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般。醒来后便已身在醉仙阁,其他人估计被卖到别处,至今未在见过面。海霖是我还小的时候外出买蔬菜时遇到的,那时他们并没有让我陪客,我每次出去都会和他一起玩,他家就住在里酒楼很近的一条街上,当初我和他讲了我的遭遇,他很同情我,接连不断的在生活上帮助我。之后我们就渐渐产生了感情,在后来他上了大学,也就是我十六岁那年,我被逼着第一次陪人睡觉,之后就常常会有这种事情,起初我还寻死觅活的反抗,后来却也习惯了,就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他大学放假第一次来找我,便得知我已不在纯洁。他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怎么劝都不听,仿佛比我自己看待自己的身体都重要。之后他就退学了,他找了王母,王母就是酒店的女主人,喜欢人叫他王母娘娘,还把酒楼起名醉仙阁,意思是神仙来了都要醉倒在姑娘们的石榴裙下,飘飘欲仙的意思。
他问王母,“多少钱能赎走我,还将自己的大部分财产给了王母,换来之后我后来只卖艺不卖身的结局。”今年,他马上就凑够钱了,却又看到我为了妹妹不断出卖色相,便感到十分寒心,但他直到现在依旧没放弃,也让我心里满满的感动。我决定日后离开了这鬼地方,就找个荒无人烟的小村庄,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与他相守一生。”
她从橱里翻着什么,一边还继续说着。“这些天,我常常已死相挟,但却总换来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然后便是无尽的屈辱。我常常在想,爱是什么?对于那些男人,不过是身体的欲望罢了!然而,对于你们这些洁身自好,自命清高的人来说,又是什么呢?”
子阳陷入深深的沉思,羽仙的又一句话,让他无话可说,“或许,你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吧!在我眼中,爱情只不过是**随时间的消磨,郁郁不可得之后为这一切所戴的,虚伪的面具罢了!”
屋内顿时清冷了许多,羽仙打开收音机,响起对改革开放评价的声音,又将屋内的一块布帘拉开,里面是一个浴缸,上方有一个方形的小窗,炙热的阳光不断的照了进来。羽仙将橱内一件男友的蓝色衬衫和牛仔裤摆到了床边,便出去了,子阳洗进去着澡,就这样泡在水中,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安静的等待时光的流逝。
羽仙在外间的煤炉上炒了几个小菜,又从桌子的抽屉里找出了几个面包,熬了点小米汤,子阳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快吃饭吧,羽涟中午不回来了,吃完就走吧,我下午也要去一趟。”子阳下意识的“嗯”了声,菜一口口咽在嘴里,心中满是苦涩。
羽仙吃了一小点,看着悲伤欲绝的子阳,顿生怜悯,心里一横就承诺说,“这样,你先在这呆一下午,我向王母求情让羽涟休息三两天,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吧!”说完就推开铁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子阳看着生锈的绿漆铁门,在眼前就那么晃着,仿佛世界静止了一般,只有铁门依旧晃着,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