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合上手中的书,道:“隆基哥哥你可知道,我二舅舅说,默念一遍《道经》和《十三心经》再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知晓他心里想的什么!”
临淄郡王李隆基正写着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名句,轻笑道:“若是这样,历史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兵乱?像王莽,曹操这些人怎么会存在?”
“隆基哥哥那你认为怎样才能看懂一个人的所思所想?”
“哥哥觉得要用心去感悟。”李隆基思忖了一下道。
元夕一脸认真,半刻,摇了摇头:“不!凡人容易近朱近赤,亲近之人哥哥还会记得用心去感悟吗?这样容易被......”元夕感觉空气有些尴尬,不好再说。“好好好,元夕试试舅舅的方法是否有用。”
于是认真的默念了一遍《道经》和《十三心经》,然后道:“有相王,嫂嫂,哥哥的兄弟们,嗯——还有阿元。”
“算的还算不错。”李隆基满脸笑容,像陪着孩子玩耍那般。
“其实还有一个在哥哥心中很重要!”
李隆基同方才一样,一脸微笑,他觉得元夕会说音律或者道教。
“江山!”元夕眼神狡黠的望着临淄郡王李隆基的眼眸,一脸严肃的说道,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胡闹。”临淄郡王李隆基一脸严肃,说道:“我和汲岸道长相识多年,怎么没听说楼观台有这样的奇门异术呢?阿元所说的怕是不真。”
元夕并未反驳,双手托腮,望着临淄郡王李隆基方才写的字。
字写的很是遒劲有力。是王勃《滕王阁序》中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末尾一字不偏不倚在元夕说到江山二字时散了锋,经方才一描,反而更加的突兀。
临淄郡王李隆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元夕依旧在仔仔细细的瞧着那一笔,恨不得用桌案上的书遮起来,仿佛那被描黑的一笔就是通往自己内心的闸门,所思所想在此刻竟被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孩子一览无余。
元夕主动打破这尴尬的场面,“隆基哥哥,你说的对,楼观台确实没有这样的读心术,可元夕说的难道不对?”
说话间元夕将方才临淄郡王李隆基的字折了起来。
“不闹了,不闹了,哥哥今天还有事。”临淄郡王李隆基正打算起身,元夕也双手撑案起身。元夕道:“虽无读心术,但哥哥在阿元心中的位置和他人不同。”
半刻,二人四目相视。
“爷——”一个着圆领袍的少年一路小跑,门没关,少年便一口气冲了进来。
房中的二人很是尴尬,慌忙跳开。少年也连忙低下头。
“爷,马车备好了,四爷、五爷候了您半天,说是再不出来,怕宫里的马球赛就要开场了。”说话时圆领袍的少年头也不依旧不敢抬。
“你去告诉四弟、五弟,我准备一下马上去。”
圆领袍少年刚走,临淄郡王李隆基和元夕相视一笑。
元夕跟在临淄郡王李隆基的身后,仍同之前一样,有意的踏着他刚走过的脚印,宛若孩童那般。
王府外隆范和隆业已然等了多时,方才的圆领袍少年远远的望见元夕和隆基二人,恭敬的行了礼。虽是如此,看元夕的眼神很是异样。
“他不会以为我好男风吧!”元夕心想,暗暗的吐了吐舌头,对圆领袍少年回了个白眼。
五人站定,元夕望了眼隆范,四目相视,很是尴尬,只好第一个上了马车。坐在一旁静听四人谈论打马球的事。
“梁王听说也会到场。”隆基说着,望了眼元夕,元夕并未觉察到这一瞥,正目不转睛的看马车卷帘旁的玉铃铛。
“难怪相王殿下今日不去!”圆领袍少年接了一句。看样子相王和梁王很是不睦,元夕心说。
王侯将相的事在她的周围太多了,可大都与自己无关,媵侍生的不受宠的庶女,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让她能去想些什么,所幸当年母亲去世后能够跟在二舅舅身旁,否则今日也不知处在何种境况。
“天下是我李氏的天下,他武三思凭什么想一手遮天,还蒙蔽圣听......”隆业是相王五子中最小的,说话做事难免有些冲动。
话音未落,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隆范朝隆业嘘了一声,就在同时,元夕手握着玉铃铛一不留神就猛地用力,发出的声音就像有人捏碎了骨头一样。莫说一向就觉得元夕身份神秘的隆范,就连隆业和圆领袍少年都怀疑一直跟在三哥身旁的小道士和武三思有关系。
圆领袍少年看到临淄郡王李隆基给他使眼色,便知道要扯开话题,对着元夕道:“这玉铃铛名为占风铎,是巴陵郡王所独创,在这大唐,也只有我们相王府才有。”
元夕看了一眼隆范,又看了一眼玉铃铛,道:“郡王会碾玉?”
隆范笑而不答,隆业在一旁笑道:“我四哥碾的玉连圣上都夸一句好!”继而又问:“党晔,崔家妹妹去吗?”
圆领袍少年一脸坏笑的回问道:“哪个崔家妹妹?”
“你找打,就是崔九的妹妹,我四哥的表妹啊。”惹得隆业气的直跳。
其余四人故意假装认真的点了点头。元夕在心里默记:那个跟在隆范身边的圆领袍的少年有一个很少见的姓,姓常,叫常晔。
宫外的马车到了宫门便都要停了下来。除去当今几个格外受宠信的王侯,其余人都要徒步进宫,以示皇颜威仪。
守宫门的将军在城楼上看到一行人,慌忙迎了过来行礼:“吐蕃使者今日要对垒我大唐王子,各位郡王可要为我大唐争光啊!”
“陛下的子嗣个个武艺超群,岂是我等所能及,将军过奖。”隆基回礼笑道。
话间又一辆马车行了过来,驾车之人道:“梁王车架,尔等速速让开!”行及六人面前,车窗的卷帘掀开,看不清梁王的模样,只能看到他着紫衣,胡须略是花白,道:“三位郡王好雅兴,今日这么好的马球赛,相王怎么没来?”未及答话,马车中的男子又接着说道:“怕是身子骨太单薄,受不住这乍暖还寒的风吧!”一阵充满敌意的笑袭入耳廓。
“父王好清静,不劳梁王费心。”隆基拱手行礼,马车也随即张狂的驶远。
一别八年,父女再次相见,竟是这般的场景,元夕望着远去的马车,不喜不悲。
进入丹凤门,大明宫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就映在眼前,小时候听跟在母亲身边的纪芣说过,母亲当年以范阳才女的身份做过则天皇帝身边的掌书女史,后来就是在这大明宫里被赐给了父亲。范阳卢家也是被这里的人改变了命运。不知为何,元夕此刻很是想见一见母亲曾经说过的冀王,不知他是不是也在这里看马球赛。
元夕很想问一问隆基哥哥关于冀王的消息,一进去皇宫,却发觉自己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了解身旁的这个哥哥,那时不过是二舅舅将自己托付在他身旁而已,仅此而已。于是又一声不吭的跟在隆基的身后,踩着他刚刚迈过的步子。
进了宫,几个人的话都少了起来,只看到来来往往很是匆忙的宫女太监。
“这次去哪里的马球场?”一旁的隆业显然走的有些不耐烦了。
“梨园!”
当今皇上性格虽懦弱,但还是喜欢像马球这样激烈的游戏,马球一般都是男子的娱乐消遣,有一定的危险性,轻者跌下马伤及筋骨,重者有性命危险。
方才守城门的将领说对战的是吐蕃人,元夕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听说马球便是从吐蕃传过来的,吐蕃人以游牧为生,马匹骑术怕是比大唐的王子略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