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十七岁最美好的年华,像鲜花一般的年纪。
宋离歌与我同岁,只比我早死几个月,他给描述我从‘凤凰台’跳下来时的样子。金簪、珠玉华丽,曳地的衣裳迅速坠落而下重重砸在地上,一身红裳像是浴火的凤凰。落地时,红的衣裳,溢出红的血,苍白的脸,持续了足足一季的雨水落在脸上,悲凉的毫无生气让人落泪。可是整个王宫千来号人,包括我父皇,都没为我哭。
倒是我生前养的小花哭了,小花是我养的小白狐狸,性别为雄,我和离歌头一次发现它时,它正钻在一堆母狐狸堆里,才有了‘小花’这个名字。
离歌说,他看见这个场景特别心酸,他说我跟人相处还不如跟禽兽相处。
我听后很认真的反省了,我自以为在十七年的人生里没有做任何让父皇、齐国子民太失望的事情,除了不精通琴棋书画、四书五经这些高深才艺之外,但我之上的姐姐们足以能弥补我的不足。‘可兴天下可亡天下’这事也不赖我,那位劳什子卿宗观的观长明明说六姐姐‘不过二八年华而已’,而六姐姐在十岁就死了,可见其睁眼说瞎话的程度之深,最可怕的是连父皇、全齐国子民都信了,从某方面来说亦是件忒不容易的事。
就因为这事,我深深的以为只要是两个数的数字都需要相加,导致我做了整整八年的简易算数。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才弄明白二八年华和十岁的区别,才晓得是要相乘的。
但也托了那位观长的福,我成为了历代公主中数学学得最好的公主。
在死后,本以为要去什么阴曹地府,但跟着放不下心来看我死的离歌去了下面,才知道父皇口中说的阴曹地府是这么阔气,比起齐王宫、凤凰台一点都不差。
只是没上面那么明亮,像是夜里点了成片夜明珠似得幽光,足以看得见地上每一块砖头。
离歌与我说,这儿不叫什么阴曹地府,也有一个正经的名字‘幽都’又叫做丰都,幽都的性质和王都差不多,地府的国君叫做‘丰都大帝’,之下又有五方鬼帝,十殿阎王,生死判官阎罗王,阎罗王掌管十八层地狱的各层判官,等级分明的很,油水也充足的很。
“生前有点地位的人,一般死后也会给你个有点油水捞捞的职位,就好比我是魏国世子,死后便是十殿阎王之一。”离歌以师兄的口吻说的津津有味。
我对离歌做十殿阎王没兴趣,但现在是他在这儿混得好,我不能不卖他面子,离歌是很爱面子的人,遂,我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是么?真立派呀!宋哥哥,那我呢?好歹我还是齐国公主呢。”
离歌停下步子,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忧的看了我眼。
我转过头看了后面一眼发现身后没人,才发觉他是在看我,那担忧的眼神让我鸡皮疙瘩一层赶着一层的掉,我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道:“宋哥哥,你要继续看下去我就把你小时候意淫我父皇十六岁才人写的意识流艳诗跑去幽都大街上背出来。”
宋离歌作为一个半途夭折世子之位长大的人质,与我一起接受教育,立志要做一个诗人。
他每天都会写一首诗然后念给我听,一开始是‘床前鞋一双,疑是私人物’,我听后很认真的告诉他,‘离歌,要不是我知道你一直一个人睡我会以为你和我父皇一样天天床前两双鞋的。’
离歌白了我眼,用俯瞰俗人的眼神看我:“你不知道了吧?做诗人就要学会怀疑知道不?有怀疑才有意境知道不?你知道什么是意境不?不知道吧?哥哥来跟你说啊,就好比李白,长了斗鸡眼的人都不会把月光看成是霜知道不?有怀疑才有千古名句怀疑铸成千古名句知道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