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染凰走远,一直坐在地上的西陵弩才在西陵渊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尊主......”
“早听闻西陵国巫万人敬仰,今日看来果真如此。”胤华轻飘飘地一句话打断了西陵皇想说的。
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淡然离去。
祈痕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和胤华一起消失在光晕中。
那一日谁也不知道在染凰和胤华离开后,崇化殿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那日鲜血染红了崇化殿前的青石。
染凰向来不管皇宫内的琐事,她喜欢把一切掌握在手中,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只要西陵皇不去试图反抗她制定的游戏规则,她是不介意让他耍耍所谓的皇帝的权力,毕竟只有这样才更有趣。
但是那日之后胤华仿佛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在相见已是多日之后。
而这几日的西陵都城也并不安生。
竹林中染凰一袭红色长裙斜坐在竹椅上。
噬魂立于一旁向染凰讲述这几日皇城内的各个消息:“君上,今日兵部尚书之子王朗在家中暴毙。”
“这是第五个了吧。”染凰的声线清淡,漫不经心的开口。
“是!”
“还真是不知道收敛啊。”染凰阖上眼。
风轻拂过,吹起了染凰的衣摆。红色的衣裙格外的明显。
染迦一袭墨色长衫缓步走来,入眼的一幕便是染凰轻阖上眼的样子。
拂袖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将上面的茶叶轻吹掉,后缓缓地开口:“王姐,他出现了。”
“哦?我还认为他不会管这些事呢?不然又怎么会放任这些蝼蚁。看来我高看他了。”染凰轻蔑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对胤华地嘲视。“他在哪?”
染迦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在尚书府!”
“什么?”染凰睁开双眸,一双红如泣血的眼眸就那样直射进了染迦的视线中。
引起了染迦一阵轻颤,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
“他在尚书府。”
“真是不懂规矩啊。”随着染凰的起身,那双红眸慢慢的变为了黑色。
“皇室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染凰看向立在一旁的噬魂。
接触到染凰望过来的视线,噬魂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目前没有。”
“目前没有?不代表一会没有啊。”
染凰的话刚刚落下,噬颜便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几息之间就来到了噬魂的身边。
“君上,宫里来人了。”
染凰嘴角轻扯出一抹嗤笑:“让他们等着。”
而这一等就从辰时等到了未时,从总管到皇子再到西陵皇。
“祭祀大人,国巫什么时候到?”
与西陵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染迦淡然的喝茶。
看着眼前的人,染迦眼底闪过嘲讽:“怎么?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得了。”
本来焦急的西陵弩在听到这句话时顿时如临大敌般:“不,不不,怎么会,等得!等得!”
“那便好。”染迦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额头冒出细微的汗珠,然而祭祀坐于面前,西陵弩是万万不敢有丝毫不妥之处。他知道国巫是故意的,但只能受着。因为半个月的时间,已有五人死于暴毙,本来这事不足以震动整个都城的,但是今日死的是尚书之子,重要的是第一个发现的是他儿子西陵渊还有百梧山尊主!后者才是最重要的,谁能想到多日未见的人竟出现在哪,而且对着众人说出:“暴毙?吾看未必。”就是因为如此一句,那尚书今日已经上书多次,更甚至在御书房哭闹,手下的人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
不等他再往下想,一声清润的声音轰然在耳边响起:“不知陛下到访,本座多有失礼。”虽是如此说,可是染凰言语中并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带有讥讽的意味。
拖曳的长裙从眼前划过,就算听出也不敢表露一丝的不满。
“无妨,无妨!”
“呵。”染凰在桌案前站定,细长的手指沿着桌案的边缘划过,“近日本座听到一些传闻,不知是真是假,难得陛下今日到来,可否为本座一解?”
停下了划动的手指,染凰转身看向那抖成鹌鹑的人,眸底闪过嘲讽。
“国巫且说,朕定当知无不言。”
“好,有陛下的这一句话,本座就安心了,那,陛下今日死的可是王朗,尚书之子?”染凰声线平稳,好似在诉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是。”
“哦,既然如此,陛下不去处理这事,跑本座这来所谓何事呢?”
明明染凰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在西陵弩的耳中却是如重若千金。
“这...这...朕,不是,我想请...请...”西陵弩的声音断断续续,言不成句。
看到如斯场景染迦忍不出轻嗤一声,没有想到这个老东西竟然如此惧怕王姐,“君上,陛下的意思应该想请君上出手调查此事。”
“对!对对!祭司大人说的没错!”听见染迦说出他的心声,西陵弩此刻内心对染迦充满感激,看向染迦的视线如看再生父母,“不知国巫您意下如何?”
嘴角一直保持的微笑,敷在脸上的面具阻挡了他人的窥探的视线。“既然如此,本座便走怎么一趟了。”
语毕,不管西陵弩是如何的诧异,染凰抬脚便缓步地向府外而去。
眨眼间,屋中便只留染迦与西陵弩两人。
仿佛不敢置信染凰就这样答应了他的请求,西陵弩将求证的目光看向了距他三步远的染迦:“祭司大人,这......”
“陛下,既然国巫已亲自而去,这件事便已明了,查明结果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截断西陵弩的话,染迦轻描谈写地开口,“既已无事,那陛下请回吧。”
下达逐客令,染迦招手换来侍卫,带人离去。
此时位于城西的尚书府内,胤华端坐于首位上,祈痕立于身后。
而西陵三皇子西陵渊,兵部尚书王深还有尚书夫人,这三人则安静的胤华的下首,屋中除了胤华偶尔拿杯盏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一串铃声响起,一直不曾言语的胤华放下手中的杯盏,看向那缓步走来的人,淡淡地开口:“你来了。”
“呵。与此无关的尊主都来了,那本座且有不来之理。”
依旧的面具敷面,一袭红色的罗裙,外罩一件裘衣,染凰缓步而来。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以西陵渊为首的众人纷纷起身下跪,“臣等拜见国巫。”
对于这些伏地下跪之人,染凰没有给与多余的视线,只是淡淡地让他们起来,“起来吧。”
身后的噬颜取过染凰身上的裘衣,没有多余的动作,于噬魂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染凰的身后。
染凰与胤华,一立一坐,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就只是看着对方,不知情的人自然不晓得只是短短几秒两人已用神识交流多句。
片刻后,胤华挪开了视线,拿起桌上紫砂壶另倒一杯,推到右首的位置上,“这清茶颜色看着到浓郁,不知能否请国巫一品?”
收回视线,染凰拂袖而坐,“既得尊主亲自奉茶,本座自当赏识。”
对于染凰言语中的轻视,胤华并未有何不满,“如此,便请。”
屋内无声,只有染凰拿起杯盏的轻微触碰桌案的声响。
良久后,染凰将杯盏放于桌上,后缓缓开口:“世人常说,尊主乃大慈大悲之人,如今看来,好似略有偏差。”
“吾从来就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
“哦,本座也不是。”好似终于想起所谓何事而来,“对了,谁来与本座说说事情经过。”
“国巫,臣王深,是......”
“嘘。”王深刚刚开口,染凰便打断了他,“你可知晓事情的全部,若不知晓,那换知晓的人来,本座没有多余的时间听尔等的废话。”越往后,染凰声线就越低,到后面已听出了不悦。
“臣,臣......”国巫并不常出现,往日只有在祭祀或是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会出现,所以今日相见,本想搏个印象,却忘记了国巫的性子。此时听出染凰声音里的不悦,连忙拉着一旁的夫人跪了下来,不敢再开口。
从一开始请安说过一句后,再未出声的西陵渊一直默默地观察这形势,看出染凰与胤华之间存有异样,也听出了染凰的不悦,他不认为这两人会无缘无故插手此事,定有什么不被人知的事存在,所以早已派人将事情的原委查清。
“国巫,臣知晓!”西陵渊向前迈了一步。
“哦,那你来说吧。”
“是!卯时三刻,臣与王朗相约相见,然而过了许久也不见王朗前来,便亲自前来了,在路上遇见了同样找王朗的尊主。到尚书府后,尚书大人还未归,臣与王朗又自幼相熟,这尚书府也来过多次,所以由府中小厮带路到王朗所居住之处,然禀告后,未有答复,臣感有怪,所以便推门而入,那时王朗斜躺于床榻上,等臣靠近,便发现王朗已无生息。”西陵渊简单地说出他所知道,“尊主也可作证。”
然染凰并未向胤华求证,“本座问你,王朗可有隐疾?”
尚不等王深与西陵渊回答,跪于下首的尚书夫人便已开口:“不曾有,朗儿平常连一些小病都不常有。”
对于尚书夫人的无礼,染凰只是轻微地皱眉,然并未开口训斥。
“带本座去看看,不知尊主可愿一起?”
从西陵渊开口时,胤华便一直端着杯盏,此时听见染凰的话,微微挑了一下眉,“自是可以。”
“国巫,尊主,这边请。”王深起身在前带路。
于是一群人由前厅向后院而去,沿途的人早已屏退。
当一行人达到王朗住处时,仵作早已等候在旁多时。
王朗的尸首放在院中,看见刚刚及冠的儿子就那样躺着,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尚书夫人控制不住自己哭泣了起来,就连王深也双目含泪。
“国巫大人,经查此人死于心脏衰竭,是暴毙而亡。”仵作恭敬地向染凰说着。
没有管身后的人如何,染凰抬步走向院中,但是除却胤华外其余人都被噬魂噬颜二人挡在了院外。
“祈痕,无碍。”胤华出声安抚着被拦在外的祈痕,然后跟着染凰进入院中。
“寻常人家,只当是暴毙而亡,却不知根本就不是暴毙,而是蓄意。”染凰围着王朗绕了一圈后看向面前的胤华,“尊主当真不是慈悲之人啊。”
看着眼前的人,胤华有着说不清的感觉,此时听见染凰类似感叹的一句话,胤华开口道:“吾不是。”
“呵。不是便不是。那不知尊主对此有何高见呢?”
“你不是已经知晓了吗?为何还要如此?”
“因为太过无聊了。”染凰言语充满了对人命的轻视,“不如,本座请尊主看一场戏如何?明日巳时三刻,碧岩阁。本座等着尊主的到来。”
不等胤华有何反应,染凰已经离开。
“国巫,这......”
拦在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染凰与胤华才刚刚进去,就出来了,难免让人好奇。
重新将裘衣穿在身上,不管他人疑惑的眼神,自行带着噬魂噬颜离开,只留一句,“三日后,一切自会明了。”
染凰离开后,胤华也为说什么便离开了。徒留一群人呆在原处不知如何。
戌时时分,在一个幽静的院中,有一男子坐于石案前,他的面前放有两个茶杯,可想而知他在等人。
远处有轻微的声响传来,男子勾起一抹笑,“倾歌,我等你许久了。”
一袭素色衣裙,外罩一件黑色的外袍,女子从阴暗处走出,“我来,只是想和你说明白的。”
“倾歌,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女子的声音是标准的江南音调,软软地声音此时带上点沉冷,让男子不满。
“我用什么样的语气,是我的事情,今日来,只是要和你说,宫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所以你收手吧。”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句话一直重复在宫惺的脑海里,不过片刻,宫惺就宛如魔怔般。
“不会和我在一起?!那你想和谁,王朗吗?可惜如今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宫惺站起来,扯过倾歌的手腕,将人拉到胸前,大声质问着。
“放手!宫惺你弄疼我了!”
听见倾歌喊疼,宫惺连忙放手,“对不起,倾歌,我不是有意的,倾歌,你要听话,听话就不会惹怒我了,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听着,宫惺,不管你做什么也不会改变最后的结果!”不想在纠缠下去,倾歌转身离去。
“不会改变吗?不会改变吗?!会的,会的!倾歌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任何想和我抢倾歌的人都会死,都会死!这样倾歌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宫惺在倾歌离去后自言到。
如果此时有其他人在,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宫惺的身边有许多的虫子在围绕着他,让人不寒而栗,良久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