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什么话都不说,一前一后往镇里走。城门口的哨兵见二人没带什么行李,把他们拦了下来。
士兵摇晃着手里的短棍,问沈辉:“干什么的?”
沈辉因为之前被拉拉内问到过,所以想好了一套说辞,“我是外地人,来城里串亲戚的。”
这士兵又看向袁唯依,“你呢?”
袁唯依答道:“跟他一样。”
士兵打量了一下两个人,问她道:“你们俩是一起进城串亲戚的?”
袁唯依还在生沈辉的气,矢口否认:“我才没和他一起呢,我不认识他!”
她虽然脾气有些大,可士兵见她是个女的,也没太当回事儿。士兵继而走到沈辉面前,又问道:“哪个村儿的?”
沈辉突然愣住,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月圆村的,更不能说是天命庄的,可这世上还有什么别的村儿,他就不知道了……
“快说!”
袁唯依赶忙替沈辉解围:“我们是河西村儿的。”
士兵一下子就急了,“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沈辉赶忙赔笑打圆场:“让官爷见笑了,我们小两口正闹别扭呢!”
“滚滚滚!”士兵挥舞着手里的短棍,把两个人像赶苍蝇一样赶进了城里。
两人此时只在乎混进城里,倒乐意被他这样简单轰走。走出哨卡进了城,袁唯依心里顿时舒畅不少,笑着嗔怪沈辉道:“谁和你是两口子了!”
沈辉反击道:“谁让你说咱们两个不认识了?哎,我说,这附近真的有河西村呐?”
袁唯依轻哼一声,得意地扭过头去,“那是当然!”
两人在街上走着,发现土沙镇内还挺热闹。
这里是交通要道,过往商旅众多。沿街小贩兜售中土和西部的特产,茶叶、布匹、瓷器、瓜果,可谓应有尽有。
沈辉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洪荒的世界,人类还没有形成规模。这么看来,他所处的世界并不贫瘠,人类已经开始修建城池、经商贸易了。
镇内居民的家门口都灯笼高挂,看上去十分喜庆。沈辉没在月圆村见过有人挂灯笼,便问袁唯依道:“他们挂灯笼,是赶上什么节日了吗?”
袁唯依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土沙镇。这几天应该没什么节日吧?”
两人顺着街道又进入一处集市,人流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沈辉和袁唯依此时就是两个进城的乡下人,看什么都新鲜。不过虽然身旁都是有趣的事物,可二人并没有什么心情流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关押天命庄村民的地方。
“铛——铛——”
正在二人急于赶路的时候,突然听到钟声。那钟声庄严肃穆,响彻天宇,带有一种强烈的仪式感。
所有人,沈辉和袁唯依身旁的所有人都立即跪了下去,双手合十放在前额,对着天空顶礼膜拜。
两声过后,钟声停顿了一会儿,继而再次响起。
沈辉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被袁唯依扯着跪在了地上。他学着别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跪拜,眼神却一直瞥向旁人。只见他们都虔诚地凝视天空,嘴里默念着什么。
这一次共响了十六声,之后钟声停顿片刻,又响过一声。众人跟随这最后的钟声念出祷词:万物之神万岁,万岁,万岁。
随着钟声消弭,大家都缓缓站起身来,继续手头的事情。
沈辉哭笑不得,带着戏谑的语气在嘴里念叨:“万物之神?”
袁唯依赶忙拉扯他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找事儿。他只好隐忍下来,在嘴里小声叫骂。
沈辉很烦、很气,好像刚才身边每一个跪下去的人身上都带着一个打气筒。打气筒连接着沈辉,所有人都在往他身体里不停打气。沈辉虽然不记得什么,可天生对人们敬神这件事有着莫大的抵触。
两个人从镇子西面一直向东,终于走到一片开阔地带,见到一排将平民与兵营隔开的栅栏。兵营里修筑的土坯房子十分整齐,再往里又是一圈栅栏,围着几个又长又宽的大帐篷。
不少平民正聚集在栅栏外,抻着脑袋往另一边儿看,一边儿瞧着一边儿闲聊。
袁唯依拽住沈辉的手走到栅栏旁边向里张望。此时已至黄昏,帐篷里的人手里都拿着木碗,正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士兵组织他们排队向前,领取今天的晚饭。
沈辉在人群中仔细寻找,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庄主。袁建国此时目光呆滞,像个患了老年痴呆的可怜老人一样。
就在沈辉找到袁建国的时候,袁唯依握住沈辉的手不觉使劲握紧。沈辉转头看向袁唯依,只见她皱着眉头望向人群,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似的。
沈辉俯身到她耳边小声问道:“你看到庄主了?”
袁唯依头也不回,使劲点了点头,依然不舍得将视线从父亲的身上移开。
沈辉警惕地扫视一圈四周,见有巡逻的士兵从旁经过,赶忙将袁唯依的身子拽向自己的方向。
他与袁唯依四目相对。
此时袁唯依眼眶红润、满脸的无助,像是一个迷了路、急着回家的小姑娘一样。沈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顺势把她拽进怀中,拍打她的后背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咱们一定能把他们救出来。”
旁边儿一个热心的大爷走到两人跟前,好奇地问袁唯依:“姑娘你哭什么,在栅栏那头儿的应该哭,在栅栏这一头儿的我们呐,应该笑!”
要不是有巡逻的士兵在,沈辉的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
大爷看沈辉牙关紧咬、脸色阴沉,这才明白过来:“哦,你们有亲戚在里面吧?嘿嘿,年轻人呐,习惯就好。”
他刚一说完,自己脸上的笑容便没了,继而唉声叹气,迈着缓慢地步子渐渐远去。
沈辉看着他的背影,晓得他也曾经失去过亲人。
他心头苦涩,无声地向大爷的背影发问:你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那声叹息又是从何而来?
沈辉庆幸自己这拳没有打出去。要不然,这一拳打在大爷的脸上,和打在自己的脸上又有什么区别?
袁唯依从沈辉的怀里挣脱开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沈辉看着她惹人怜爱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道:“咱们先找地方休息,明天再观察一下,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袁唯依乖乖地点了点头,跟随沈辉往居民区走去。
两人没走几步,便听到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他们循声看去,只见一伙骑兵从大营南面飞奔而来,之后在大营门口扔下一个囚犯。
他们两个都看的清清楚楚,被扔下来的囚犯正是杜老二!
沈辉哭丧着脸抱怨道:“什么鬼呀!他不是说自己很会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