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启程,袁唯依搭上少年的马儿,她握住缰绳,少年握住她。沈辉则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火气蹭蹭往头上直窜。
这位少年叫格斯,是个走南闯北的吟游歌手。在一处呆腻了,便找商队租马同行,跟随他们去新的城市。
袁唯依此时化身纯情少女,听他讲述天南海北的故事,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离开河边的草地来到大道,马蹄扬起的尘土全都灌进了沈辉的嗓子里。他气不打一处来,见袁唯依也不管他,便用风魔法萦绕双腿,飞一般地跑到队伍前头。
商队里有位中年人,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看沈辉跑的飞快,便策马去追他。
沈辉还以为是袁唯依追了上来,回头看去发现竟是个陌生人,烦闷的心情更甚,心里想着:这是哪个不识相的又来添乱?
他加快速度拼命奔驰,想赶紧甩掉后面的陌生人。可是与他比赛的终究不是那个人,而是他身下的快马。无论沈辉怎么玩儿命的跑,也只能保持微弱的领先,耳边总能听到响亮又急促的马蹄声。
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地,只听马儿嘶鸣一声终于放缓了步伐,沈辉也累得够呛,停在大陆中央弯着腰呼哧呼哧喘气。
带着大金链子的中年人策马来到他身边,之后翻身下马,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子,用粗厚的声音问他:“这位兄弟不知怎么称呼?在下拉拉内,请多多指教!”
沈辉听这名字有些奇怪,双手抱拳回礼说道:“在下沈辉,幸会、幸会。这位大哥,你姓拉,名拉内吗?”
中年人立马拉下脸来,“你怎么可以取笑我的名字?你这个人真是不识抬举!”
沈辉虽然不知道犯了什么忌讳,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但还是赶忙赔礼道歉:“大哥对不起啊,我……我失忆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世上的规矩、礼仪我都给忘了!”
拉拉内听到这话转怒为喜,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你这个真是有趣!”
他笑了一半,觉得沈辉说的话有问题,又把笑声噎了回去,满脸狐疑地问他:“不对,不对!看你跑这么快,一定是用了魔法。你要是失忆了,怎么还会魔法?”
沈辉赶忙解释:“我……我的魔法是失忆以后学来的!”
拉拉内还是不信,又问他失忆多久,看架势是决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沈辉心里盘算:要把失忆、领悟魔法这些事都说了,他也该知道沈辉是去土沙镇闹事儿的了。于是赶忙摆手道:“别问了,我没工夫搭理你!”
他说完,一屁股坐在路边儿瞅向身后,不再理拉拉内。
拉拉内见他什么都不肯说,生气地哼了一声,“你这人真是不开窍!我看你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还想收你做我的保镖!算了算了,你这个态度,不要也罢!”
说完,他回到马背上,挥舞马鞭在空中抽了个空响,调回头找寻商队去了。
沈辉望向他的坐骑,只见那匹马体型饱满、四肢修长,步伐轻灵优雅,着实与众不同。拉拉内身下的马鞍也闪烁着金黄色的光泽,再看他脖子上的粗大金项链也是明晃晃的。
沈辉见他走远,小声嘀咕道:“哼,有钱人了不起呀!”
他说完又开始犯愁:袁唯依和他身上都没钱,进了土沙镇之后该去哪里落脚呢?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商旅终于来到沈辉所在的地方。为首的便是那位带着金链子的拉拉内,他跨在马上昂首挺胸,装作没看见沈辉一般。
袁唯依还在少年的马上,见沈辉坐在路旁,笑着问他:“呀,你都跑出这么远啦?”
沈辉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地耸了耸眉毛,跟在马匹的旁边。此时大部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沈辉只需快步走就能跟上。
少年取出乐器,向袁唯依介绍说这是北方草原上独有的,名叫苍茫琴。介绍完以后,便把琴放在袁唯依怀里,然后把袁唯依裹在他的怀里,伸手放在她身前弹奏起来。
他小声吟唱起原来的那首歌:“我赞美太阳,赞美诸神赐予的阳光。我赞美土壤,赞美诸神赐予的食粮。我赞美姑娘,赞美诸神赐予的单人床。”
袁唯依陶醉其中,听他唱到最后一句更是害羞地低下头去,脸蛋儿红了一片。
沈辉再也忍不下去,大声开口问道:“小伙子,你这个歌词有问题呀。阳光原本就来自太阳,食粮也是人们在土壤里种出来的,单人床更不用说了!你为什么偏要把这些事扯到诸神头上,去赞美他们?”
沈辉的话像是在寂静的夜里划出一道明亮的闪电,虽然稍纵即逝,却足以吸引每一双眼睛。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勒住马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一个中年女人满怀敌意地问他道:“你难道不尊敬诸神?”
沈辉不解,可当他看到这么多人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打量他的时候,他才发觉神灵在他们心中有多么至高无上。
袁唯依赶忙下马拱手朝这些人求情:“请大家放过他吧,他前几天得了失忆症,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领头儿的拉拉内策马过来询问情况,那位中年女人向他说道:“他不尊敬诸神!”
袁唯依赶忙又解释了一遍。
此时沈辉望着这帮家伙,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向他们打听打听世上到底有多少神灵,然后挨着个儿诋毁一遍。
拉拉内盯着沈辉说道:“你还真是失忆了……”
他朝众人挥挥手,“别管他,继续走。”说罢,又回到队伍的前头。
袁唯依扯过沈辉,面露愠色,压低了声音斥责他道:“你能不能不要闹事?”
沈辉一路烦闷,可想到要低调进城,还是把一切怒火都忍了下来。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袁唯依不要管他。
“袁姑娘,到我这儿来。你看,土沙镇就在眼前了!”
格斯在马上指向远方,袁唯依和沈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一座坐落于平原之中的城镇,那就是土沙镇了。
看到土沙镇之后,袁唯依也没有了骑马听歌的心情。她望向格斯,对他说道:“谢谢你陪了我一路,咱们就在这儿告别吧,有缘再见。”
格斯听到她的话略显惊讶,稍微想了想,只好耸耸肩露出无奈的微笑:“好吧,愿诸神保佑你。”
他说完,便策马向前跟上商队,将袁唯依和沈辉抛在了身后。
“哼!”沈辉望着格斯的背影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袁唯依,“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就要睡在他的单人床上了。”
“沈辉!”
两个人一瞬间成了陌生人似的。走在同一条路上,彼此都装作看不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