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固微微侧身,俯视着俊秀山川,迎着略为熏热的风,背负双手,颇严肃道:“此地虽看似平凡无异,实则藏匿了许多毒物,你没有准备,倘若贸然闯入,很可能会受其所害。”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看了看浓密幽深的山林,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谨慎询问:“那怎么办?”
沈固低眸,忖度了片刻,瞄我一眼,反问:“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我一怔,莫名的心虚,捏了捏衣角,思索着,尽量云淡风轻地答:“逮个妖怪,看看他在不在这里。”
沈固“嗯”了声,见我没有多说的意思,继续问:“是什么妖怪?”
我眨眨眼,不想告诉他,可他现今也算与我化干戈为玉帛了,衡量之下,支支吾吾道:“嗯……一个蛤蟆精,名唤月祝。”
“哦?”他忽然一笑,面对我,语气轻松,“巧了,这几日我正是在守他。”
我心中一动,先惊后喜,不假思索地脱口即问:“他果真是在此处?”
沈固点头,眸子璨如星辰。
我欣然至极,心里头暗自雀跃。沈固扬着浅淡的笑:“一起吧。”
我有自己的小心思,欣喜过后,一方考虑着他的提议,斟酌着问:“如果捉到他,你会怎么处置?”
沈固想了想,认真开口:“此怪罪恶滔天,我会将他收入祖山的锁妖塔。”
我微微皱眉,沉默须臾,抬眸望向沈固,直言道:“这个妖怪,我不想让他活。”
沈固愣然,定定看着我,似乎有些意外。
他眸中隐隐藏有怀疑,我视若无睹,接着道:“对他们来说,囚禁不足以震慑,只有死亡才是最恐惧的。”
沈固神情变得复杂,俄而,他思忖着颔首:“好。”
彼此达成共识,沈固破天荒唠叨了许多,目的不过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跟在他身后,在其尽心尽力的庇佑下,一起遁入深山。
经过商议,找到了一个抓住蛤蟆精的突破口,此妖无非是贪爱那娇滴滴含苞待放的小姑娘,那么,我们可以使一招美人计,诱其现身,或许这是最有效的途径。
美人是谁?
我为军师,负责出谋划策,自然沈固就得勉为其难,作一回美人。
他万般不情愿,觉得我的计谋不可取,他捉妖向来堂堂正正,哪里用得着拐弯抹角大费周章。
沈天师不同意。
他不同意,我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百般劝说无果,我亦有几分冷色,悠悠落到一片芭蕉叶儿上,翘着二郎腿,摆弄着自己的铃铛:“你不愿意也无妨,我去引蛇出洞,你只要趁机抓住他,别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你我再联手对敌,必能将其擒拿。怎样?”
沈固昂首,被我的话噎住了喉,半晌,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他终于妥协,无可奈何道:“免了,我且试一试吧。”
我莞尔一笑,收回手,继续与他商讨计划的下一步。
这座山山路蜿蜒,没几条大路,羊肠小道却是多的不计其数,我们决定兵行险招,朝山林深处背对阳光的一面行进。
深林中雾蒙蒙,灰沉沉,没有丝毫生气,除了踩到落叶的声音,四周全然寂寥。
不知行走了多久,天色昏暗下来,夜色成为最好的伪装,我躲藏在枝叶间,化作一只灵蝉,沈固则被我施法变成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眉间点了一瓣桃花钿,明眸如星,灵动可人。
他身处一个分岔路口,着粉衣,晶莹不惹尘埃,手提一个花篮,来来回回走动。按照我的指示,沈固最终一步步试探性地向丛林更深处走去。
远远与他保持着距离,扑扇翅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
循着沈固的身影挪动,觉得四周愈发阴冷,阵阵寒气盘桓流动,黄昏之后夜幕降临,已经开始辨不清路了。
与沈固等候良久,只听得丛林一片虫鸣,此外半个鬼影也没看到,一直等到被黑暗彻底笼罩,林中除却沙沙的树叶儿响,依旧静谧难测。
悄悄落到沈固肩头,他有所发觉,微微低眸征求道:“今夜怕是要无功而返,不如你先将我变回去。”
我仍存有希望,劝说他道:“莫着急,再等等,也许这妖怪就喜欢夜半三更出来呢。”
沈固还想说些什么,默了一默,估摸着看我态度坚决,抿唇舒一口气,只能作罢。
果不其然,在彼此等的瞌睡虫将出来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心翼翼的靠上前。
我扇动翅膀,寄沈固一句“有人来,看你的了。”赶紧溜回大树。
沈固整理衣着,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握紧花篮,自然地怯生生低下了头。
月色下,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渐渐露了出来,过了拐角,一个枯瘦如柴的男子进入视线。
目标明确,几乎目不斜视,显然他盯沈固已经许久了。
他躬着身子,眸中泛着狡黠的光,两个胳膊上带了好些珠串,琥珀,珊瑚,沉香链,应有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男子摸了摸下巴,原地踱了几步,假作不经意的瞥了瞥沈固,虽有些许戒备,但已被这如花似玉小姑娘的美色迷得挪不开眼。
沈固注意到陌生男子的目光,回他一眼,侧侧身,头扭到一边,抓紧花篮,一副被吓到,恐慌无措之状
我细细打量着那人,看着他微微露出的白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放低身体,做好了出击准备。
能在荒无人烟的深林中出没,非妖即怪,或者是像沈固这样的捉妖师。
已提前和沈固商量好了方案,由他牺牲色相,先引诱猎物与他亲近,我则埋伏等待,等妖怪放松警惕,便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自然,深林中不止有蛤蟆怪一个妖魔,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那怪嬉皮笑脸好心去询问沈固,沈固戏很足,瑟瑟发抖的肩让人忍不住想要纳入怀中,这样一个动人的小美人,是个男的都会怜香惜玉。
还是同性最了解彼此。
妖怪虚情假意,沈固逢场作戏,两人暗送秋波,至于最终,那怪牵着沈固的小手,美滋滋引入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