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促榆木制马车缓缓驶来,车头挂着元府的标志,车旁两边跟着李心蕊和欧不忘的婢女,想来是到了。
华丹便招呼着家丁摆上凳子,车内的甘婧听到华丹的声音略一挑眉,心想:这一女人想来是二夫人了。
大夫人放下撩起的车窗帘,对车里两人说:“我先下车,待会不忘帮忙把臻儿抱下来。”
不忘点头应道:“是。”
随后,大夫人先在侍女伶儿的搀扶下下了车。
见大夫人从马车上下来,两位夫人娉娉袅袅地走近,福身见礼:“妾身恭迎大夫人回府。”
“两位妹妹请起,半年不见,妹妹们倒是越发端庄了。”
华丹用手帕遮住嘴,嘻笑起来:“姐姐谬赞了,妹妹们怎么比得上姐姐这般好气色啊?咦?怎么不见臻儿呢?”
大夫人微微一笑,掩过眼中淡淡的哀伤。
“臻儿身体不便,不能向两位姨娘行礼,望两位姨娘恕罪。”清冷的声音从车内响起,两夫人闻言一怔,大夫人才想起臻儿还没下车,便吩咐家丁把挂在车后面的轮椅拿下来。
两位夫人见此皆是困惑不已,大夫人对着车内说到:“不忘,把臻儿抱下来吧。”
“是。”
见一袭蓝衣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的不忘怀抱着一白裙蒙面少女走下车,将其安置在轮椅上。
华丹见此困惑不已,走上前问不忘:“这是臻儿吗?臻儿怎么了?”满脸的关心之情让她身后的侍女们都为之动容。
甘婧看了她飘忽的眼神一眼,在心中冷笑,缓缓开口:“是臻儿贪玩,在舅舅家爬假山时摔下来,双腿摔断了,脸也被划破了。”
素宛走上前来,刚要蹲下身子检查甘婧的腿,被不忘止住了:“三姐,臻儿腿上的伤还能是假的吗?”
素宛闻言莞尔,“三姐就是想关心一下臻儿而已。据说秦国孟神医医术高明,大姐怎不带臻儿去试试?没准就好了。”
心蕊笑道:“孟神医神出鬼没,怎是我们随便就能遇上的。上次神医治好臻儿后,就云游四方去了。”
华丹轻抚了一下甘婧的肩头,叹道:“臻儿这几个月受苦了,怎么越发消瘦了?身子还没好就该好生养着,怎地这就回来了?”
不忘驳道:“姐姐怎么能这么说,臻儿受伤,大夫人的心比谁都痛,这几个月大夫人都是衣不解带地照顾臻儿,倒变成大夫人的不是了?”
素宛见华丹和她们两的关系紧张起来,笑了笑说:“二姐姐不过随便说说,大姐和四妹就别往心里去。看着都起风了,我们也快别站着,都进府吧。”
欧不忘扫了两人一眼,心中暗叹:才几月未归,元府都快变女主人了。随后也不去理那两个逢场作戏的女子,推起甘婧的轮椅进府。
甘婧冷眸凝视四周,一双眼,如鹰般锐利,又如幽潭般深不可测,眨眼之间,淡淡忧伤若隐若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让周围的仆人不敢直视。
这以后便是自己要生活的地方了,甘婧在心中自嘲,睨了前面那两个女人:一个利欲熏心,一个见风使舵,然而她还是算漏了人心的歹毒。
臻儿以后就住竹院吧,清静,方便养伤,华丹引着不忘边走边说,不忘停下,疑惑道:“大小姐半年前还住锦院的,怎么就换到竹院去了?”
“两个月前我已经让玉颜住进去了,孩子嘛,住哪不都一样。”
不忘一听不免生气,正欲抢回宅子,甘婧开口道:“听姨娘安排便是,臻儿不计较那么多。”
不忘没料到甘婧会如此说,“可是……”她不了解情况,那竹院潮湿,怎么能让腿受伤的人还住那,那不是间接要害死她吗?见甘婧伸手拍了拍她的掌背,想来甘婧心中已有计较,她也就不再争了。
这竹院,倒还真是用得其名,翻过内墙,便见满片竹林,寒风萧萧,竹海翻涌,夏日避暑倒是不错,可秋冬却寒气瘆人。
不忘看着坐在院中的甘婧,流露出满满的关怀之情,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本来应该让你住锦院的,没想到让你来元府受苦。”
甘婧伸手接住飘下的竹叶,说道:“这儿倒是清静,没有必要的纷争,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的身体,我的状况我还是清楚的,我不会拿自己冒险。”
不忘叹了口气:“倒没这必要来受这份罪。”走近甘婧见她手上还拿着一本翻着的书,不忘笑道:“看你整天盯着几本医书未免无聊,不如请大夫人来教习你弹琴吧,毕竟这时女子闺中之技是不能少的,然后明天开始我会晚间在这里传授你剑法,就算强身健体也好。”
听后甘婧盯着手中放飞了的树叶,点了一下头,自己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逐渐积蓄力量,为报血海深仇做准备!
往后午夜的远离主院的竹院,时常传来凌厉的挥剑声和阵阵琴声,因人际罕至,除了不忘和她的贴身侍女无奇,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