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还是很重视自己的手下!姬角心中讥讽一番,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一点也比不上那个该死的侍卫!神色微收,姬角回应道:
“右相所言不无道理,秦王特地以三月之期限制公主,想来是想坐山观虎斗,若卫国王子自相残杀殆尽,他们便可扶植公主成为他们的傀儡,如今卫国局势稳定下来,芜儿也该回来了,不知右相认为,朕该如何安排皇妹?”
这公主也真是幸运,居然能从秦宫安然无恙地走出来,看来,姬角在秦宫的人当真不少,可关于他的家事,不是他自行下决定便可?何必问我?再说可笑的是嬴政最主要的大概是为了牵制姬角,怎么?会把重任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甘婧看着精明的姬角,恍然大悟,人都说姬角最是宠爱这个皇妹,看来真是一点也不错,他这是想让自己娶了他,断了其他国家兼并卫国的念头么?一石二鸟,当真计较至深!
“这是大王的家事,臣不好多言,不知大王还有何要事交代?否则,臣便先退下了。”甘婧眼眸微垂,恭敬道。
“好!很好!退下吧!”姬角笑的格外畅快,似乎并没有因为甘婧曲折回绝了他的这个问题而不快。在他看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娘娘,小心点。”明媚阳光下,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缓缓置于婢女的手上,踩着童男瘦弱的身躯便涉足而下。长到触及肩部的斗篷将女子的面容遮掩的严严实实,一身红衣加身,腰上环着金丝白玉带,就连袖口小小的地方也被整整齐齐地绣上入微的凤仙,长极拖地的裙摆尽显女子的婀娜多姿。没人知晓能有如此阵势的又会是哪个贵人?
“你在外面候着,本妃进去一会儿便可。”只见女子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绸缎庄牌匾,扭头对着身后的女婢吩咐道。
“是。”
缓身步入已经被清理了群众的绸缎庄。
“来了?”躬身的掌柜冷不防问出这句话,虽然远远看起来他正对这个女子行大礼,但没人能看到他轻蔑的眼神。
“这次有什么任务?为何突然招我出宫?”女子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熟络地问道。平时没什么大事的话有宫女和他联络,主要是为了预防他们的关系败露,怎么今天要亲自见面的地步,难道是计划有什么大变动?
“里面。”男子仍旧是弓着身子,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是小心翼翼地指向里头,似是藏着什么秘密。
看到男子的动作,女子的斗篷明显一振,心中猜想,难道是他来了?“掌柜的带本妃到里面看一看刚到的新品吧。”虽然已经吩咐那些侍卫婢女守在外头,但难保暗中又藏着多少双眼睛,这一套说到底还是应该做全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这才战战兢兢般领着女子往里屋走。
秦阿房宫——
嬴政半卧龙榻,眼眸微眯,略做休憩,丝竹轻飘,悠悠忽忽,似是害怕吵醒了沉睡中的嬴政。却不料梦魇的嬴政猛咳一声,眼角纹皱成一块,待看清自己所处位置,怒号道:“来人!宣阮女!”
门口候着的的赵高听到嬴政的怒吼,停顿了几秒方才推门而入。机灵如他,当然知道不能在他火气大的时候撞上去了,看着龙床边被吓的唯唯诺诺的宫女,赵高立即招手示意她们掀开床帘,轻声提醒到:“大王,阮女前些日子跟您请旨,今儿个已经出宫了。”
经赵高提醒,嬴政也才想起那个能让自己心安的人儿不在这儿,但想起那个奇怪的梦,他还是心有余悸,不得不防!“罢了,你,去,给本王传钦天监。”
看着嬴政脸色略显苍白却无意传太医,赵高眼珠子转了转,听命而行。
“朕刚才梦到东南角一白龙环绕,雷声阵阵,却不想下一刻那白龙竟向朕袭来,不知何解?”嬴政想到刚才梦到的场景,震惊之余狐疑不减,闭着眼睛问道。
钦天监不慌不忙地摆出龟壳,取于火上,嘴里振振有词,不一会儿竟然惊叫出声:“大凶!”
卧在龙榻上的嬴政猛地睁开阴霾的双眼,一脚便将脚边的暖炉踢下,热水溅到钦天监战战巍巍的身上:“要你何用!”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此事并非无计可解!”钦天监知道自己已然触犯了嬴政这头刚睡醒的雄狮的眉头,忙不迭地磕头求饶。
“还不快说!”赵高意识到嬴政正是在气头上,楞是这钦天监偏要把话说一半,那不急死人了吗?赶忙催促道。钦天监一抹额头上的虚汗,诚惶诚恐道:“龙乃是真龙天子的象征,但这龙袭龙显示怕是朝中已有足以与大王对抗的势力,臣惶恐,不敢妄议朝政,若大王能在朝堂将此逆贼拿下,便可安枕无忧。”
嬴政眯着双眼,半是酣睡的模样,让堂下仍旧跪着的钦天监更是不安,良久,却见他手指轻叩床板:“可能推断为何人。”
“臣——”钦天监有意无意地提起头看着上头的嬴政,又似乎恐慌地不敢说。
“嗯?”嬴政低哼一声,吓得钦天监一阵哆嗦,怕是下一刻小命就不保了:“大王恕罪!臣依着东南角推断,宫中只有扶苏公子的宫苑。”
嬴政猛地睁开双眼,如利剑般射向钦天监:“无稽之谈,来人!将他拉下去,五马分尸!”
一下子,刚刚还恐惧中的钦天监泄了气,半分不懂得动弹,直到侍卫拉其他,这才拼命叫喊起来:“臣冤枉,扶苏一日不除,皇位难安!臣冤枉!”
扶苏冷冷看着被拖下去的钦天监,一言不发,庄肃行礼:“儿臣参见父皇。蒙将军战报,北方部落内乱,危及边防,请求派兵支援。”
“允了。”嬴政大手一挥就给了蒙恬二十万兵力的支援,赵高看了看眼前的场景,脑海中的算盘还在盘旋着。
扶苏似笑非笑地看了旁边站着的赵高,这个老油条,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必为大患,但此时,还不是动他的最好时机。“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启奏。魏王幼子乳母舍身护主,其意感天动地,儿臣请旨免其罪。”
魏国大梁城破之时,尽得魏国王室,魏王假请降,唯独不见了魏王假的幼子,嬴政传令“有得公子者,赐金千金;匿者,罪至十族。”想来是相对各国皇室不留后患,果不其然,嬴政头也不抬道:“一个贱民而已,也值得你为她求情?”
“父皇,古往今来,仁义天下,大统方可成。”扶苏辨道,看着自己的父皇似乎并不为所动,挥手示意门外的王贲入内。
王贲本是嬴政派至魏国攻魏的猛将,尽取魏地为三川郡,奉皇命抓拿皇室,却不想魏王幼子为其乳母藏匿。“臣王贲参见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身军装未换下,夹杂着空气中混杂着粉尘,满脸憔悴,双眼微凹,想来是不眠不休赶路的结果。
“魏王幼子之乳母偷带着幼子逃入沼泽之中,为我军发觉,围而射之。身中十二箭昏倒在地,犹不忘将小公子压在身下,以免他为箭所伤。目睹此景,弓箭手也皆心中惨然,不忍再射。臣斗胆上书,请求大王旨意。”
王贲说完,扶苏紧接着道:“父王,魏国之灭,几乎不费功夫,但魏国下面千千万万子民的眼睛在看着,若是我秦国未能善待于他们,怕是民心不稳。不如赦其乳母之,封她为太牢,给予她兄长大夫之爵位,显示我秦国重情礼,成全一段佳话。”
嬴政抬眸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感慨道:“也罢,便如你所言。”
韩赵魏已灭,仅存的四大国:燕、代、齐、楚中楚国是其中唯一还有强劲战斗力的大国,若是秦国攻克了楚国,几乎可以说统一天下已成定局。同一轮明月,相隔千里的两人同时想到这个点。
“公子,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都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身后的暗位回禀道。从扶苏动身前往黄河治冰凌巧夫人提前生产到刚刚的钦天监事件,均是有她一手策划,扶苏冷笑,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小觑,只怕她现在是在寝宫里大发火了,呵。
但想到嬴政的后宫,扶苏脸上又是一脸严肃:“那个新得宠的妃子是何门路?”
暗卫顿感无力:“属下,查无痕迹!那名女子的进宫到得宠都是有章可循。”
嗯?很好,这秦国的后宫什么时候会让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就这样被专宠一时不衰,大概是不会有的,这样看来,那名女子背后的靠山定是一名强劲的对手。
“扶苏,你在吗?”
就在扶苏还在沉思着何人有如此本事之时,门外传来一声柔柔糯糯的叫门声。她这时候来干什么?扶苏一脸冷肃:“你继续监督这两个女子的动静,必要时顺藤摸瓜。”
“是!”
就在暗卫闪身消失之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扶苏回过头看向门口那名女子,一身粉色繁花宫裙,外面披着一层粉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金丝,身材纤细,蛮腰羸弱,显得楚楚动人,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盘成发髻,其余垂在颈边,整个人秀美如画,但盈步微移,便遭到扶苏一声呵斥:“你来干什么?”
女子看着月光下心心念念的男子看得呆了,不防却被泼了冷水,神态立即恢复从容,温雅道:“大皇子已经几日未曾来到臣妾宫中,子婴想父皇想得紧,整夜啼闹不止,妾便想着来请大皇子移步。”
“你应该记得当时来求我时我怎么答应你的,现在便应该是什么样子。”扶苏卧着窗台,冷冷道。
女子躲闪着扶苏那摄人的眼光,唯唯诺诺:“是,妾自是谨记。只是大皇子自回宫起便一直留宿书房,外头颇有流言蜚语,若长久以往,只怕子婴会受他人欺负,妾自身倒是无所谓,只是,子婴他是——”
“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以后这书房你也不要随便踏进来,你还没有这资格。文简,送巧良人出去。”扶苏转过身看向圆月,冷冷吩咐道。
身后的女子身子猛地一震,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此无情,世人总传说扶苏公子人面善心,却没想到了她这里,却是冰天雪地。“巧良人,请——”看着文简已经赶人了,巧夫人心中虽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转身而去。
“文简,以后我的书房,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扶苏重新坐回案上,冷冷道。
文简也无辜,自己只是出去拿下密信,便被人趁机而入,心想那是自家主子后宫的人,便也没有出声,想来还是犯了大错:“是,属下知罪。主子,这是卫国传来的密信。”
扶苏单手打开,见到信笺内容却平静如水,顿时让文简摸不着头脑:“主子,可是卫国有异样?”
却见扶苏将那纸飞入自己手中,打开一看,竟然是白纸!
“主子,这?”文简一下子显得慌了起来,暗阁是天下最机密的组织,内部传来的文书都是极为隐秘的,怎么可能会传来一张白纸?是出了内鬼?还是为人所知?
扶苏冷哼一声,吩咐道:“告诉范增,三天后我要得到他的消息。”不管暗阁出了什么事,她的消息,不容许出现时差!
“是。”
同个时间的另一扇窗口。
“主子,属下请命回止剑山庄。”阴竹半跪在地,不敢抬头看向面前这个运筹帷幄的女子,生怕自己不经意就泄露了什么。
甘婧看着手中的文书不为所动,旁边的迹菊却是着急起来:“师姐,您倒是说句话啊,不能老让阴竹大哥就这么跪着。”
漪荷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闭嘴,看这形式,主子是在等阴竹自己开口。
“理由?”
闻言,阴竹内心更是矛盾不堪,看向甘婧的眼中充满了让人看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