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稳当当被抱在甘母怀中的小甘婧身子就软,一下子摔倒被摔疼了,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让慌乱的甘母清醒过来,着急地看着怀中的女儿有没有摔伤道:“婧儿!婧儿!怎么样?”
然而,现在的局势容不得她多耽搁,正挣扎着想要起身带着孩子迅速逃亡。
抬头却看到杀手呈现圆圈慢慢逼近,将她二人逼近崖边,全身上下遮着黑衣,只剩下一双面露凶光的眼睛。
既然如今被逼到这种绝境,进退两难,身后是万丈深渊,甘家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既然自己的丈夫已经被他们杀了,自己也绝不会苟活,但婧儿还小,她本不应该经历这些,如果可以——
甘母怜爱地看着自己怀中小巧的孩子,不舍地放下,一咬牙,冲上去,企图与他们同归于尽,只是凡人血肉之躯终扛不过刀剑之眼。
前面的杀手拔出刀,一把割断了甘母的喉咙,鲜血霎时洒向冰冷的地面。
就是刚才已经哭花了脸的甘婧被震住了,眼生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倒下。
她亲眼看到那凶手手中的刀剑闪过的银光骇人,但仍旧爬过去想扶起自己的母亲:“娘,娘你怎么了,娘你起来啊。”
已经解决了仇恨的凶手看着眼前的场景痛快地嗤笑道:“甘罗啊甘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也有这么一天?任我宰割!只是因为我冒犯民间女子便下令砍了我两根手指,今天,我手刃了你母亲,就让你在天上好好看看,哈哈哈哈哈!”
虽然甘婧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但听到他说的话,甘婧身子猛地一震。
她仍清楚地记得那日那个猥琐的男子在大街上捡到女子荷包后占为己有,结果人家婢女找过来了,他居然要求那位小姐亲手来接,虽然那名小姐是亲手出来接了,可他还不忘猥亵那名小姐。
被哥哥抱在一旁逛街的甘婧转头便对自己还没有看到发生什么事的哥哥说了所见,还怂恿哥哥,这样的坏蛋,最好断他两根手指。
结果呢,甘罗觉得这样的惩罚还太小,加上宠着这个小妹,就按着她说的来了还要求他上门道歉,这样一来,那男子就记恨上了。
甘婧思绪万千,怀中还有体温未散的母亲,却见那名男子目露吸血的光,双手抱起附近一块大石头,就像甘婧走去。
甘婧见到杀害自己母亲的杀手正面露凶恶地慢慢向自己靠近,刚刚血腥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因为害怕便本能地往后退去。
只见那黑衣人没有因为她是小孩便手下留情,在他看来,甘家的人都该死,他没有半分同情,手劲一出,狠狠地将石头砸向甘婧的腿,发出快意的笑声:哈哈哈哈。他甘罗断了他两根手指,那他便杀他母亲,折磨他亲爱的妹妹!
“啊——”凄清的夜中陡然增进一声凄惨的叫喊声,震飞了十里寒鸦。
锥心的痛让甘婧的嘴唇也咬出了血。他就是个暗夜恶魔!
“不,我不能死,为了哥哥、爹爹和娘亲,我不能死!”
她艰难地撑起上身,回过头看向下面漆黑不见底的山崖,再看了一下自身的处境,如果自己不走,不知道还会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如今,自己只能赌一把了,随即趁着他大笑之际,翻身滚入悬崖,大概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举动,让刚才的那个黑衣人立即止住笑,看到那个孩子居然敢大胆地跳下悬崖,当真出乎他的意料,但他还是快速向前想去追,可见到下面的万丈悬崖便生生止住了。
一直冷冷旁观的另一名黑衣人提醒道:“走了,头还在等我们回去复命呢。后山那么高,那孩子身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摔下去估计也活不了。”听到自己的同伴这么说,黑衣人心中也觉得有道理,便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回到甘府,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毫无人性的屠杀,地面上血流成河,随处可见以各种姿势倒在血泊中,刚死去不久,表情惊恐到扭曲的尸体。
恐怖的画面,浓浓的血腥味并没有阻止男子继续深入的脚步。进入灵堂,一群黑衣人肃穆地站着,头领道:“启禀李大人,甘家45口全部在此。”
李斯踏着干净的地方走进来,环顾四周,最终站在甘家家主旁边,眼神微眯,径直用剑挑起甘家家主腰间的玉佩,将血迹斑斑的玉佩握入手中的白手帕,笑道:“好,很好,放把火,记住做得干净!”
他转身正巧面向被撒上鲜血的甘罗的灵牌,阴冷的地方因着这血迹变得更加恐怖,他轻笑道:“甘上卿,这是秦王不容你,你要索命就找秦王去吧。”
大概也是忌惮鬼神一说,他把一切责任推到秦王身上,反正他身上已经背了那么多条人命,也绝不差这几条。随后一挥衣袖,下令道:“放火!”缓步离去。
“是”黑衣人头领应道。
一把大火,染红了咸阳半边天,自此,甘氏在秦国销声匿迹。
隔天早上,孟常人之徒夏无且上山采药,看到被挂在树上的满身是血,下身血肉模糊的甘婧,出于医者仁心,便急忙上前查看。感觉到她还有仅存的微弱气息,便决定一把将其带回医庐,求师傅医治。
“竟对此女娃下如此毒手。”常人一边诊脉,一边查看她的伤势,此时的甘婧已是已是气若游丝,脉搏也是时有时无。常人须得极其细致才能探得出她的脉象,可见这伤势不容乐观啊。
许久,他摇了摇头,将手指按上甘婧鼻尖的穴位,希望这样能让她醒过来,却没有效果,无奈只能吩咐道:“无且,拿些参片进来,先吊住她这口气。”
“是,师傅。”无且从药房取来参片,将两片参片慢慢放入她的口中,看着眼前人儿的惨状,怜悯之意油然而生。
这个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就被人下如此重手,他刚刚背他回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她
常人换了一下被把脉的手,须臾,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伤势过重,意识微弱,只是心中一口气撑着才活到现在,势必心有不平。现在让我遇上了,我不会见死不救,可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师傅,她会好的,对吗?”无且看着师傅出现无奈的表情,便担忧地问道。
常人把按在甘婧脉博上的手抽出来,摇摇头:“无且,先去准备一两大黄、二两上鳖由、半钱木瓜、半钱蒲公英、半钱马钱子,磨碎帮她止血化瘀。”
“是”无且低头答道。自己师傅的医术他自是信得过的,有师傅在,又开出了药,就表明还是有机会的。
临末,常人又对着无且吩咐道:“下午备上远志、益智仁、伸筋草,准备药浴。”
看样子,这孩子往后可以醒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如今也只能用水每天泡着来慢慢救治她被震伤的心脾和双腿,她心脾的伤看起来是老伤了,不像刚刚整的,而她的腿骨头已经粉碎,能站起来的几率也不大,再加上每天敷草药控制她身上的伤势。
他被人誉为神医,却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病人,这个丫头一来就给他出了大难题。
“是,徒儿知道。”无且看了正躺在床上的人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丫头,我也只能尽力了。”常人望向昏迷中的甘婧,叹息道。
自己从没遇到像她这样的病人,濒临死亡却不肯放手,在他看来,她值得自己倾尽毕生所学加以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