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飞逝,斗转星移,战国的血耻宏图进一步蔓延。
公元前246年,秦全部攻占韩的上党郡,派蒙骜平定晋阳,重建太原郡。
闻报,嬴政心情大好,召甘罗于宫中下棋。
虽然甘罗进宫前有所困惑,自己平时没少在朝堂上露面,为何这嬴政还要召见自己于后宫,要知道后宫禁忌比之朝堂,更甚!奈何君命不可违,否则自己不是主动将自己的把柄交到那帮虎视眈眈的臣子手中。
“罗儿,今儿个休朝,你这是要去哪儿?”甘罗吩咐完家丁备马车,刚踏出门槛就被经过的母亲看到了。
只见甘母手中还抱着一个娇嫰的小女娃,见到甘罗甚是开怀高兴,跳嚷着就要哥哥抱。
甘罗看着自己母亲怀中小小的人儿,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伸出平时握笔指点朝堂的略带薄茧的手指溺爱地刮了下女孩的鼻梁:“婧丫头今儿乖不乖?”
“哼!”小丫头一听不满了,自己一向很乖的好不好!
见自家妹妹傲娇了,甘罗也不恼,摸了摸她的头道:“大王召哥哥进宫,等哥哥回来再抱你去玩,要乖乖听娘的话,知道吗?”
“哎,又是朝堂上的事,娘也不好拦着你,今晚的晚膳给你备着,记得早点回来。别忘了多带件衣裳,入夜风凉。”甘母询询嘱咐道,倒像是要出远门一般隆重。
甘罗温润一笑,倒和平时朝堂上的正经严苛截然不一:“娘,我知道了,一定早点回来不让爹娘担心。”
看着甘罗和家丁慢慢远去的身影,甘母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心口闷得慌,这甘家,怎么就总和皇室扯上关系呢?
上一辈的甘茂,下一辈自己的孩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怀中不谙世事的孩子,也只是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哥哥慢慢远去消失的身影。
“臣甘罗,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甘罗由着赵高引领进入芈姬的寝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朝拜礼。
“爱卿平身!爱卿这速度和喜报的速度有得一比,寡人欣慰,来来来,朕很久没和你下棋了,今儿个我们俩来大战一生死局”嬴政让怀抱着胸前的女子起身,看着下面跪着的甘罗、自己的甘上卿,笑道。
闻言,甘罗一愣,匆匆忙忙召自己过来就只是为了下棋,这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是。”甘罗自知身在朝堂这龙潭虎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缓缓地起身走近棋盘,抬眸恰见美目倩兮的芈姬偷偷瞧着自己,看到她衣不蔽体的样子慌得忙垂下头,他早知芈姬不简单,却未知有心计的女人竟长的如此貌美,这嬴政怎么可以放任臣子进入自己宫妃的寝殿。
因为自己年纪小?自己和他比较亲近?毕竟进入朝堂的时间尚短,还没将观测人心学到火候,甘罗并为提高警惕。
两人席地而坐,芈姬在一旁观棋,李斯,赵高陪侍。
嬴政一边下棋一边对甘罗说笑:“告诉寡人,你长得这么俊,愿不愿娶妻?”
甘罗道:“臣与大王相比,简直是丑物,哪里长得俊呢?臣才十三岁,要想娶妻也得过二三年才再说。”
嬴政又下了一黑子,道:“十三岁怎么了?难道就不想女人?到时寡人要芈姬从楚国娶一绝色女子给你。”
兴许真的只是下棋,甘罗看着嬴政今儿个心情不错,应该不会有别的动机,心中也松懈了下来,听到那句话,甘罗只当是真,执子笑道:“臣在这里谢过大王和芈姬,找个绝色女子,称恐怕消受不起,只要不比芈姬差得太远就行了。”
芈姬也只有十八岁,比甘罗大了点。她听到甘罗的话后以帕掩面大笑,笑罢在甘罗脸上捏了一把,道:“刚才还说不想女人,现在又说绝色女子消受不起,小小年纪也不怕羞。”
毕竟还是孩子,细皮嫩肉的,甘罗被捏得生疼,抬手欲挥开芈姬的手,可芈姬竟趁势牵住他的手,闹得甘罗脸上显现红晕。
这时嬴政突然大喝一声:“来人,给寡人将这无耻之徒拉出去斩了。”
侍立在一边十五岁的赵高饶是机灵,也吓得跪在地上。四十岁的李斯则显得沉稳得多,只是将头低下了。
甘罗看着嬴政狠厉的眼神,愣住了。两个侍卫过来捉甘罗,甘罗才缓过神来,一步步引自己入局,这嬴政可真狠!还真是生死局!
到这时,他却变得还无畏惧,转而大笑道:“臣视大王为兄为父,大王视臣为寇为仇。臣因相国而成名天下,却因相国而命丧大王之手。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臣死不足惜,惟恐大王以臣无辜之血浸染秦宫,必损大王之寿而损害赢氏之后,臣将化作杜鹃,日夜守候秦宫,看着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知道秦宫变成一片废墟。”
嬴政沉着脸,手一挥:“无知妄言,斩了。”甘罗大笑着被押下去。
“丞相,甘家这次,必得灭得干净!”李斯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沉着脸的嬴政,恭敬道:“是”
其实甘罗何错之有,有几次,嬴政抱怨对吕不韦的不满时,甘罗却总是要说上几句公道话,说吕不韦之才无人能及,为大秦为赢政父子立下汗马功劳,而且已是年过半百之人,劝说嬴政不要对吕不韦有敌意。这让嬴政很不愉快。
就是嬴政的狭隘,让一个少年英才就这样陨世,附带上甘家四十多口人的性命。
入夜之时,灵堂内已是冷风阵阵,空荡的灵堂内中央摆着一副棺材,四周挽联随风而动,明晃着的烛火忽明忽灭。
甘夫人和甘婧跪在蒲团上替甘罗烧纸钱,甘家家主甘宁及三叔甘卓走进来,沉重地鞠一躬后,甘宁转向伫立在一旁的甘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其悲痛。
甘卓气愤道:“大哥,你说这侄子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甘母捂着心口痛哭流涕:“三弟,别说了,都说伴君如伴虎。他出去的时候还是春风得意,如今回来却只有冰冷的衣冠,我儿何错之有?”
“罗儿没了,我们都很心痛,我们现在过来,一来是祭奠一下罗儿,二来是来商量去留问题。”甘宁望向甘罗的灵牌,顿了顿,继续说道:“当今天子性情残暴,阴晴不定,虽说有先皇的庇护,但终抵不过天子的一纸命令,长久下去我们甘家只会成为人家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甘卓冷静了一下,拱手道:“大哥,依我看,不如到齐国去,齐国现在虽然实力远比不上秦,但至少我们还有父亲留下的家业。”
“这主意倒好。”甘宁一时没想到。伤痛中的甘耀也赞同道:“如此甚好。”
恍惚间,一阵阴风吹过,烛火开始摇曳起来,挽联后伸出了一把把闪光的刀,一大群黑衣人持刀闯入灵堂。
甘耀忙将妻儿挡在身后:“尔等何人,胆敢私闯甘府。快来人啊!”
为首的黑衣人嘲笑道:“要你们命的人。今天,甘家的人一个也逃不掉!动手!”
慌乱中,黑衣人与后来的家丁应战,但家丁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不一会便处于弱势,甘家三兄弟忙取出刀剑迎战。
两个黑衣人在甘罗令牌前生生劫杀下一个家丁的头颅,鲜血洒在了甘罗的灵牌上,染红了素白的挽联。
见此,甘母赶忙抱着孩子匆匆从后门逃走。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紧追其后。
漆黑静谧的夜晚,脚步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树林中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逃亡,甘母抱着孩子往后山而去,奈何两个黑衣人追得颇紧,甘母一不留神便踩空跌倒在地,但手上仍紧紧地抱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