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春,北京
我在北方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读大五,临床实习最后阶段。
同宿舍的大部分女孩已名花有主了。不过与其说是男朋友,不如更确切地说是学习伴侣,整天早晚自习在一起学习,就是学伴儿。
剩下的自由人只有我和张兰清两个了。兰清和我性格并不相似,她是安静的用功学习的好学生,但因为太喜欢独处了,反而和其他女生有点合不来。
我从小文学名著读的太多了,性格比较浪漫,喜欢诗情画意的东西,像文学,诗歌,音乐,舞蹈等。这些似乎本来不是理科女生应该通常具备的。对医学专业的学习我感觉自己是为父母而学的。
想起来高中分文理科时,爸爸非让我选理科,为了将来像他一样考上医大,毕业后当医生,然后有一辈子的保障。他的话也许是对的,医生确实是越老越值钱。
但我是多么热爱文学艺术啊!
小学四年级暑假我就读了人生第一本小说[聊斋故事],仙狐灵怪的故事让我浮想联翩,小小的心灵久久不能平静,我浪漫的人生从此开启。
五年级小学毕业,我也没像其他孩子那样出去玩,而是闷在家里,读了我人生的第二部小说[西游记]。从此一发不可收,我的心灵已经被文学占据了。
中学一年级开始我当上了语文课代表,初中三年我利用暑假时间通读了[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
高一时参加全市征文比赛我获得特等奖,奖品是一个大地球仪,当时价格不菲。
时任年级主任的语文老师也找过我父母谈过话了,认为我不选文科简直是毁了天才,但父母的旨意不容改变。
到了理科班,我除了语文和数学还一直保持班级领先地位,物理和化学这两门简直整天就让我头痛。我不再是学霸了,没办法,我是在用自己的弱项和人家的强项拼,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呀!
最后高考我语文成绩95分,全校第1名,数学97分,全班第5名;而物理才64分,化学54分竟然没及格,不过当年出题化学偏难,全国平均分才50分,总算心理平衡了。
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医大,但我的心一直没放在学习上。我不喜欢继续和物理,化学,甚至更难的生物化学,生理,药理等,打交道,唯一喜欢的就剩模糊数学了。
我想我的情商一定高于智商。我读书的日子需要浪漫来陪伴。
那时候北京各个大学流行学跳交谊舞,我拉上兰清陪我一起报名。没想到她这个书呆子后来居然比我还迷恋跳舞。
有次选修课考试她竟然率先罢考,直奔舞场,对我说:“这才是沸腾的生活。”
是啊!我们的修女式生活太单调了,特别像她那样一直用功学习,真是青春虚度。
不久,我发现兰清的舞伴,那个很壮很结实的男孩子,对她情有独钟,她不来的时候,舞伴都不请其他女孩跳舞,每次只和她一个人跳。
她终于对我坦白了,说舞伴开始追她了,小伙子长相一般,但显得敦厚老实,他叫吴立东,比我们大两岁,山东济南人,华北交通大学的研究生。和兰清很般配。
我故意逗他,当着兰清的面问他:“你怎么没看上我呀?”
他憨笑着说:“你太漂亮了,我怕追不上。”
这话儿可以让我心理平衡,但我开始感到自己的孤独。
过了几天,立东说他有个高中同学叫陈远航,当年全校的理科状元,现在仁和医大8年制博士班,学生会体育部长,还没女朋友。
那时候大家还没有手机,一楼的收发室一部公用电话,那天晚上终于有电话找我了,是他,陈远航。
第一次通话我们就聊了45分钟,他的声音是和蔼可亲的,我们很快就见面了。
他中等身材,有棱角的面庞,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喜欢户外运动,因为肤色是那种被阳光晒成健康的古铜色。
他说我的长发飘飘也和他想象中一样。
那天傍晚见到他的时候好像彼此已经很熟悉了,我们聊起来感觉兴趣相投,竟忘记了时间,快到午夜了,感到有点饥肠辘辘,我们到西四附近的小吃城吃夜宵,这样的感觉真好。
远航接着告诉我说他正在考TOEFL和GRE,准备去美国留学,目标学校是哈佛大学医学院。我对他的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那时候,我还是小鸟依人,思想单纯而保守,虽然还没有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但我心里以为一辈子会和他在一起。
我的英语底子本来就很薄,北京孩子一般很早就开始接触英语了,而我呢,在东北度过的童年只让我学会了如何苦战严寒,怎样和冰雪打交道。我的滑冰技术就是在东北学会的,可惜到了北京用不上了。
回到北京上初中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英语水平在班里是倒数第几的,这大大戳伤了我的自尊心,跟不上全班的进度,妈妈找了英语老师周末时间帮我补课,那段时间是我学英语最艰苦阶段。
后来上大学后才知道自己英语水平确实不高,每次测验都差点把我累病了,那时候班级里大部分同学已经过了英语四级考试,有些还过了六级。我呢,对自己期望不高,临毕业时能过四级就算过关了。
远航从北京新东方带回来的GRE考题对我来说真的如读天书一般。
他真是有心人,看到我的英语状况,开始帮我找美国外教,送给我练习听力的[走遍美国]录像带,指导我阅读和语法,并教我先进的外语学习方法。在英语学习的征途上,他是对我帮助最大的人,我的良师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