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杜塞尔多夫
从菲律宾捡回来一条命。
回到德国,我开始收敛个性,不再像以前那样脑子一热,就心血来潮为所欲为。
亲身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让我学会如何珍惜生命,珍惜每一天。
我的博士专业是医学信息管理,这个领域博大精深,横跨医学,信息学,和管理学三大领域,是世界医学新兴产业。
博士导师是信息统计学专家兰夫特教授,他是柏林自由大学毕业的数学和统计学双料博士。虽然兰夫特教授今年已经60岁了,但看起来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浑身散发着探索科研的热情和活力。
我们硕士班原来的18名同学,只有10名如期毕业,其他人尚未完成论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毕业。而毕业的10人中,只有我一个人选择继续攻读博士,其他人好像对继续深造不太感兴趣。也许因为一部分同学在读硕士以前已经有了固定工作,只是多添个硕士学历,也许因为另一部分同学又有了更高的追求。
西维雅和汉纳斯毕业后,很快被红十字会选派去非洲的纳米比亚工作。其实刚认识他们的时候我就听说他们一直想去非洲,看看那个原德国殖民地纳米比亚,所以这个机会他们已等待很久了。他们俩像大多数德国年轻人一样,是纯粹的丁克族,结婚10多年了,一直不想要孩子。
克丽斯蒂娜毕业后毅然决然地回到她的故乡巴塞罗纳,找到一家大医院作心理科主管医师,她非常喜欢新工作,马上有了西班牙新男友。她告诉我说这位已经是她在西班牙的第七位男友了,由于从小受到了父母离婚带来的伤害,所以她一辈子不想结婚了,但男朋友还是要时常换一换,以保持爱情的新鲜感。
米卡毕业后带着孩子回到格鲁吉亚,据说当了政府部门一家医院的行政管理人员,还给孩子找到了有经济实力的新爸爸。其实米卡非常聪明,头脑反应相当敏捷,她会说包括俄语,英语,法语,德语,以及本族语格鲁吉亚在内的五种语言。我们的所有同学都相信她一定会在自己的家乡大有作为的。
米歇尔虽然不是我们硕士班的,但他们几个短期培训的同学也都得到了结业证书。米歇尔已经当了爸爸了。孩子出生后,我和克丽斯蒂娜一起买了Baby衣服送过去,看到他们一家因为女儿的到来,大人的生活已经完全改变。米歇尔整天抱孩子,喂奶,换尿片,而这些小事也让他学会了关爱家人。我和克丽斯蒂娜为他的成熟和进步感到高兴。
工作方面,他继续留在原单位当牙医,加上这张新文凭,他的工资长了一些,不过德国人不愿向外人透露具体数据,特别是涉及到金钱。
安东尼以全班唯一的全优成绩毕业。他在科研以及学习上的严谨治学确实没有人能跟他相比,他的硕士论文还获得德国国家杰出硕士论文奖。我和安东尼的哥哥和姐姐一起在柏林参加了他的颁奖典礼,这次奖金是公开的,不多不少,5000欧元。
安东尼的哥哥沿袭了他爸爸的名字,也叫马克西姆,但他的风度和气派比爸爸马克西姆相差太远。如果说安东尼已经让我领教了德国男人的孤僻性格和独处的特性,那么这个哥哥马克西姆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东尼在和我认识以前曾经七年没有女朋友,以我对他的了解,觉得也是情有可原。而这位哥哥马克西姆居然20年没有交给任何一个女朋友,让我感觉真的不可思议,他又不是同性恋,怎么能够一个人孤独20年?
当我建议要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的时候,他竟然断然拒绝了,还对我说,要女朋友有什么好?还不如要一只忠诚的狗狗。我不甘心地问他,到底狗狗比女人好在哪里?他竟然振振有词地说,狗狗从来不说话,而女人总说话,而他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女人说话。气得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这就德国人典型的孤僻和固执吧!
安东尼的姐姐名叫娜塔莉,棕色卷发,绿色眼睛像猫眼儿一样闪烁发光。她在生活中也算是德国女人的一种特殊类型。
娜塔莉从小喜欢艺术,一直住在柏林,想当艺术家。她22岁的时候,在一家酒吧里认识了一位同龄的吉他手,两个人刚交往娜塔莉就怀孕了,很快生下了女儿,但那个吉他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靠着国家的补贴和父亲的接济把女儿养大。
如果说上一次的失误可以归结为她年纪太小容易上当,但没想到,她32岁的时候,在另一家酒吧又认识了一位比她小10岁的吉他手,两人又是刚交往而娜塔莉又怀孕了,这次她生了一个儿子。这位吉他手倒是并没有逃跑,但也不可能和她结婚,因为吉他手是个穷光蛋,自己都保障不了自己。于是娜塔莉又靠着国家的补贴和父亲的接济再把儿子养大。
在德国,人们最大的美德就是不过问彼此的私生活!喜欢什么样的活法都是自己一个人做主。所以,对别人的生活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理解万岁吧!
虽然硕士班毕业了,但我们大多数同学还保持着电邮联系。克丽斯蒂娜听说我在读兰夫特教授的博士,说我的勇气真大。因为兰夫特在他们眼里是非常严谨认真而比较难搞定的一个教授,他的考试也是所有教授里最难的。
但我的感觉和大家稍有不同,我一直比较喜欢治学严谨的导师,严师出高徒,在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兰夫特教授为我配备了一间个人的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温暖舒适,又配了全新台式电脑,及所需一切办公用品。
每天我钻进博士论文里面,整天都是统计数据分析和计算。生活也简单化了,单调的三点一线:办公室,学生公寓,MENSA德语就是餐厅的意思。
这段时间让我感觉到科研工作的枯燥和艰苦。但从兰夫特教授那里我学会了要想不断进步,必须学会守弱谦下,虚怀若谷。
德国人性格的沉稳,低调,让我看到学到了生活的本质。身为名教授的兰夫特,午饭只是从家里带来的火腿奶酪三明治,和一个苹果!下午茶时间他也只喝一杯咖啡。
有一次,我们做科研到晚上七点多了,大家都没吃饭。我和另一位德国女同事商量出去吃意大利比萨饼,想请兰夫特教授一起去,没想到他竟然拒绝了,理由是夫人在家等他吃饭,不能和我们俩出去吃。
他的夫人我们都见过,将近60岁其貌不扬的德国老太太。看来,德国人的忠诚,真的像他们的名车一样经得起考验!
每天下午茶时间我都和徐姐,李毅在一起聊聊我们的科研进展情况,互相学习,交流经验。
有一天,徐姐忽然对我和李毅说,她要提前回国了,说她出国这段时间,老公居然有了比她小15岁的小三儿,向徐姐提出离婚。我和李毅都劝徐姐留下把博士读完再说,但她还是决定回国解决婚姻危机。
我和李毅是怀着沉重的心情送徐姐到机场的。徐姐真坚强,当着我俩的面,硬是没掉一滴眼泪。但我猜想,她会在飞机上趁别人睡觉的时候默默地哭泣。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近20年的婚姻。
徐姐走后,李毅偷偷告诉我,说徐姐回去之后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因为徐姐的老公已经清楚地对徐姐说他想过另一种生活,而且听说小三儿已经怀孕了。
徐姐走后,我和李毅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为了父母,为了自己的未来,我俩下决心一定要拿到博士学位,再苦再累也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啊!
转眼到了秋天,我的第一篇SCI科研文章已经投稿了,可以稍稍轻松一下。德国大学对博士阶段有统一规定,需要至少发表三篇SCI科研文章,影响因子平均3.0左右,所有我是必须向这个方向努力的。
今年的MEDICA医疗展会,是中国公司继续腾飞发展的战场。
但这次是我在德国唯一没有参加服务的一年。
由于姐姐良俞姐夫汪洋到欧洲的来访,我和安东尼同一时间陪他们去了巴黎。
我在网上搜索到德国之翼航空公司最便宜的机票,从科隆飞到巴黎去程只要5欧元,回程15欧元。这几年因为高铁的提速和方便,航空公司受到竞争的威胁,纷纷降价,对乘客来说是好事。我赶紧定了我们的飞机票。
德国之翼可能是我坐过最简单的飞机了,机上的饮料是免费的,但小吃需要自己购买。
姐姐和姐夫对安东尼能来陪他们旅游非常感激,出了巴黎机场就要请他吃饭,固执的安东尼绝对不同意,所以我就只好对姐姐姐夫说,这样好了,这一顿他付,下一顿你们付。
巴黎,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到这里。2001年陪爸爸妈妈是第一次,去年又陪上海一个商务代表团旅游三天。
我对巴黎市区郊区的观光景点已经再熟悉不过了,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导游。但前两次都是坐车而来,这次改成乘飞机,没想到问题就出在飞机场。
巴黎戴高乐机场有三个候机厅,每个之间并不连通,要乘坐巴士来运输。我们本来是提前一个小时来到机场的,可是说什么也找不到德国之翼的CHECK-IN位置。我们从一号厅坐巴士到二号厅再到三号,一直找不到德国之翼在哪里。
而可气的是法国的机场服务人员既不说英语也不说德语,离登机就差20分钟了,让我们一时之间紧张到几乎崩溃。
最后到了已经绝望到差不多误机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二号厅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德国之翼。不幸中的万幸吧!
飞回德国后,我们一致评价戴高乐机场为世界上最不方便的机场之一。当然,以后也不想再搭乘德国之翼,看来便宜没好货,全世界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