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木远夕又悠哉悠哉地坐在秋千里,荡啊荡的,看着眼前两个女孩打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忽然一阵清凉的微风迎面拂来,送来一阵淡淡的桃花香。飘香方至,人早已窜到了面前,正龇牙咧嘴地对着她笑:“夕夕!”
她被风谷的突然出现吓得差点儿没从秋千上摔下来。这家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妹的,怎么会在这里!”她现在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差了,一旦发怒,就爱爆粗。
风谷瞬间收了笑容,整个脸耷拉下来,撇着嘴不满道:“我才要问夕夕呢!夕夕怎么会在煜文王的府邸?”
“你管我?”
“难道夕夕忘了,三年前那家伙是怎么对待夕夕的吗,那时夕夕蒙冤落难命悬一线,他却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夕夕为何还要跟他纠缠不清?”
“谁说的!”
不知何时那边的打斗已戛然而止,林申儿闻声而来,一脸不愤地对风谷道:“谁说殿下对远夕姐姐不闻不问!你知道什么!那时殿下旧疾复发,在山下的客栈里昏迷了整整七日七夜,醒来后一得知远夕姐姐出事,便立刻不顾一切地拖着病身连夜赶上山去……”
林申儿把话说开后,忽然俯身跪到木远夕面前,握着她的双手,眼眶中尽是泪水,哽咽着继续道:“远夕姐姐,殿下并非有意不救远夕姐姐的,那晚的大火,仿佛将殿下的心也一起烧毁了,殿下像发了疯似的,在一片废墟之中挖了一天一夜,才挖出了那支夜明簪。殿下心中无比怪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远夕姐姐。所以自那之后,殿下便下定决心,要将身体的顽疾彻底治好,殿下在如渊大师闭关的地方苦苦跪求了三天三夜,终于求得如渊大师出关。如渊大师虽医法高明,但要彻底治好殿下的身体,则必须要殿下忍受巨大的痛苦,整整一年的时间,殿下每日犹如身处炼狱一般,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但是无论多么艰难,殿下都硬撑过来了,殿下对远夕姐姐一片赤诚,从未改变,远夕姐姐难道感觉不到吗……”
采薇怒不可遏,硬生生将林申儿打断:“你们殿下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那你们又可知道,这三年来我们少主是如何过来的吗!?”
“够了!”木远夕从秋千上猛地站起身,表情漠然,声音冰冷:“就当他这三年来都没有变好了,真正变了的人是我。他依旧对我情深义重,而我则对他绝情寡义。如此,你满意了吗?”
“远夕姐姐……”
“夕夕……”
木远夕再没理会任何人,径直往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余光中忽然落入一个淡蓝的身影,正站在几丈开外的游廊里。她停下脚步,远远地,冷冷地,望了他一眼。
如此,你还不死心么?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她,浑身冰冷,一声不吭地进了房间,“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房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就连采薇也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她一直站在门口,不停地呼唤,“少主,少主……”
风谷也来凑热闹,“夕夕,夕夕出来吧,我这就带你离开王府!若谁敢阻拦,我见一个杀一个!”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大家终于见房门被打开,木远夕从里面走出来,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寒气,表情依旧冷若冰川,只是眼睛红红的,似乎在里面大哭了一场。但谁都没有将她戳破。
不知何时,连戌艺婆婆也来了。正好,木远夕于是拉着戌艺婆婆和采薇的手,道:“我们走吧。”
南宫言聿仍旧站在那处游廊里,不敢过来,却也不愿离开。
木远夕朝他径直走去。
却只停在游廊外面,对他下跪行礼:“草民擅闯王府,多得殿下不杀之恩,又承蒙殿下多日照顾,草民在此谢过殿下。不管今日殿下是否恩准,我们都必须离开,多有得罪,还望殿下见谅。”
说罢,采薇便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南宫言聿眼底隐忍着沉沉的悲痛,却忽然晃过一丝坚毅和不甘,眉头紧蹙着,踏着轻功几步行至她眼前,一把抓起她的手,道:“我不许你离开!”
坚决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孩子气的倔强。
风谷从木远夕身后走出来,一把抓着南宫言聿的手腕,欲把他的手扯开。但南宫言聿力道很足,依旧紧握着她不放。于是三个人便这样你抓着我我抓着你,那两个男人就跟前世有仇似的,彼此怒目相视。
风谷:“放开夕夕!”
南宫言聿:“你才应该放开我!”
木远夕:……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在他们中间显得有些多余……好尴尬啊……
还好戌艺婆婆及时出面解围,只见她从底下抄手一掌,力道十足,掌风遒劲,不仅将木远夕面前两位男子紧抓不放的手给震松了,还把他们震退了几步。
戌艺婆婆迅速拉起木远夕的手:“少主,我们走。”
采薇和戌艺婆婆把她夹在中间,二话不说便拉着她踏轻功而去。
远远地从下面传来风谷的呼喊:“夕夕等等我,让我护送你们……”
木远夕觉得,风谷一定是属狗皮膏药的。
她们在回城外山庄的一路上,风谷一直在身后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山庄门口。
“夕夕!”风谷笑眯眯地落到木远夕面前,道:“夕夕的轻功好生厉害,连轻若无物、来去自如的风都自愧不如呢!”
木远夕说:“我不仅轻功厉害,而且武功还更加了得!怎么?上次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还不够,这次想直接被我打残么?”
“嘻嘻嘻,只要夕夕高兴,夕夕想怎么都行!就是……别打脸行么?”
木远夕翻了个白眼:“你丫是不是闲的蛋疼?”
“是啊是啊,我如今不仅闲的蛋疼,还富得流油,夕夕不是说过只和有利可图之人来往嘛!”说着,风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开到她面前:“夕夕你看,我说到做到,把字据都立好了,只要夕夕签上大名,我的整座寻暮阁尽归夕夕所有!而且,还附赠阁主一枚,那就是我风谷!怎么样夕夕?这个大便宜不捡白不捡啊~”
试问这世上谁能真正做到视钱财如粪土?如果有,那一定不是木远夕。如今这世上唯一还能让她感受到些许乐趣的,也就只剩对金钱的追求了。
所以她接过风谷手中的那张字据,边看边道:“寻暮阁我就免为其难地收了,不过附赠的阁主我不要,麻烦退回去。”
“不行不行!”风谷眼疾手快地将字据给抢回去,可怜兮兮道:“阁在人在,夕夕若收了我这寻暮阁,就得把我也一起收了,不然,我岂不没了容身之处?夕夕就这么忍心,要我流落街头吗呜呜呜……”
我木远夕看他哭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说了一句让她不久的将来会后悔莫及的话:“你若是个女的,我就把你娶了。只可惜,你是个男的,我可不能让世人觉得,这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财阀独孤离,竟有这么个不雅的断袖之癖!所以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你这寻暮阁,不要也罢~”
说罢,一旁的采薇便很有默契地将风谷给拦住,而木远夕则抽身一跃,掠进了山庄里。
当晚子夜,随着一声乌鸦凄惨的鸣叫,窗外枝头一阵窸窣作响,屋内烛影骤然晃了几晃,一个暗红色的身影转瞬间已坐在了木远夕屋内的茶桌旁,正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细细品啜着。
焜黄的烛光中,此人一袭暗红如血的衣裙,为这本该妖娆妩媚的身姿添了些嗜血的阴冷,明明尚且年轻,却已一头灰白长发,如月光银缕般长长流泻。饮茶间,一双妖冶的眼睛空洞无神,那精美得令人窒息的侧脸轮廓,其曾经的花容月貌仍依稀可辨,只是如今却似一束纸做的假花,再无半点鲜活靓丽的气息。
此人,便是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月煞神教的教主,南肇国第一杀手,月无光。
木远夕赶紧朝她走过去,于她面前单膝跪下,拜道:“师傅。”
她依旧以侧脸相对,纤细的手指在茶杯上来回摩挲:“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