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锥心刻骨!
……
孔言聿始终相信,他与她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是命里终遇的美好。
他是那样地喜欢她。可孔老夫妇却说,她是妖祸,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
那一夜,他远远看着那场大火,从地下一直烧到地上,整座地牢连同地面那座佛塔,都没在一片熊烈的火光之中。
那一场大火,焚毁了云山寺的地牢,焚毁了云山寺的佛塔,也焚毁了他的心。
……
孔言聿其实并非姓孔,他的姓氏乃南肇国当今皇家之姓,南宫。南宫言聿。他是由南肇国当朝圣上南宫惊阳独宠了三年的云妃所出,虽不是嫡皇子,但他的存在却令南宫惊阳对云妃更加专宠,十月怀胎期间,几乎日日相伴,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南宫惊阳自然知道自己如此做法会惹来后宫一片不满,他担心后宫嫔妃尤其是皇后翟氏,会对云妃不利,不仅对云妃平日衣食严加监管,而且在云妃所住宫苑驻禁军把守,还请来得道高僧如禅大师来亲自坐镇。如此十月安然无事,身为后宫之首的皇后翟氏虽心怀愤恨,却也不敢当真做出什么事来。
王族子嗣,但凡出世,必应天象。孔言聿出生那日,虽隆冬大雪,但一切看不出有何异常。
然而如禅大师却言:“无端瑞雪,天将大晴。无星无象,人将不测。皇子命中注定将有一劫,渡了,便能顺应天命,不渡,则万劫不复。”
“此劫何在?”南宫惊阳问如禅。
如禅道:“天机难测,尤未可知。”
“可有化解之法?”
“此劫只可渡之,而不可化之也。”
也不知是为何,南宫言聿自出生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如此,南宫惊阳对其越加重视,与云妃一起,日日悉心照料。彼时翟后所出嫡皇子,南宫上昕,已然两岁。他可是被另一位大师曾预言有天命之象的唯一一个皇子。然而南宫上昕自出生开始,南宫惊阳都未曾抱过他。
后宫之中向来都是母凭子贵,翟后以为她有南宫上昕这个嫡皇子,便能享有一切尊荣,再无后顾之忧。却不料那南宫言聿子凭母贵,一出世便得圣上宠爱,朝中众臣皆看在眼里,背后议论纷纷。
后宫嫔妃争宠,翟后可以忍让,但若是危及她的皇儿的太子之位,无论是身为一国之后的她,还是身为母亲的她,都绝对无法容忍。
翟后背后家族势力不小,愿拥护嫡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的朝臣也不少,左相便是其中之一。
翟后于是在左相的帮助下,暗中密谋,等待良机。
南肇国天富十三年,北方昌族叛乱,南宫惊阳率兵亲征,离宫整整一年,叛乱终平,南宫惊阳风尘仆仆满面风霜回到宫中,才知道云妃和她那未满两岁的幼儿,于半年前自焚而亡了。
南宫惊阳不傻,几乎想都没想便猜到是那翟后一手遮天。想他驰骋天下,戎马一生,至此才得以万人拥戴,傲视群雄。沙场厮杀容易,朝堂争斗容易,却终究败给了他的后宫。他的枕边人。
南宫惊阳虽怒,却碍于皇后权势而不敢有所迁怒。毕竟皇后和众朝臣的说辞都众口一致。
他们都说,云妃恃宠而骄,以下犯上,意图谋害皇后,皇后只不过欲将其打入大牢,却不想云妃竟如此刚烈,宁死不屈,遂携子自焚于宫苑之中。
而事实上,实情并非如此。
如果说翟后背后的靠山是权力,那么云妃背后的靠山则是财力。翟后不仅想铲除云妃母子,而且还觊觎一直效忠于云家的丝绸富商的财富。好在,一石终究难打二鸟。翟后之所以未能尽数得逞,是因为云妃心中早有警觉。所以南宫惊阳一经离宫,云妃便派人暗中紧盯皇后,终于有一日,派出去的人截获了左相与皇后互通的书信,云妃看过书信,当夜便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第二日,云妃去找翟后,以她与左相互通的书信作为筹码,彼此交换一个条件。
云妃是这么说的:“皇后与左相密谋铲除我们母子的书信,昨夜我便已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北方,陛下对我如何,想必皇后不会不知,此书信一旦被陛下看到,皇后不仅难保后宫之首的位置,恐怕连性命都会因此而葬送。不过皇后放心,送信之人会在抵达叛乱之地的前一个驿站停留三日,若是三日未收到我任何消息,便会直接把书信呈送到陛下手中。”
翟后虽然惶然震惊,却还是当机立断地命人扣拿云妃,欲以严刑逼其退缩。云妃虽出身于诗礼簪缨世家,知书达理,性情温和,但却骨气洞达,刚烈坚毅。区区刑苦,根本动摇不了她分毫。
眼见三日很快就要到,翟后无奈,只好妥协,答应了云妃的条件。
想来云妃进宫五年有半,虽深得圣宠,却同时也深陷危重。后宫里的明争暗斗,她一次次经历,一次次堪破。帝王之心,向来难测,她深知陛下的恩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想到孩子将来要在这深宫之中,处处受尽排挤,卷身于各种权术之争、手足相残之中,她便无比害怕。
她不愿孩子过那样的人生。所以她宁愿牺牲自己,换得孩子一世无忧。
云妃要皇后答应的条件,便是一命换一命——让她的孩子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埋没身世,再不会对嫡皇子造成任何威胁。
翟后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