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亮了,明梓馨抵不住困意,在后背蜷曲着睡着了,然而此时的我依然没有睡意,在阳光的照射下,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唉......兽医,你有没有觉得,咱是不是走错路了”?大头拿着GPS,将地图转了一圈又一圈,四处张望。疑惑道:“那木简说沿着斗柄指向,逆向行于右,意思就是以哪个驿站为中心,往东北走,虽然咱一直是往东北开,但…好像……我们路过的地方好像沙子越来越少,而且看这植被的茂密程度,好像是在往回走啊!”
说罢“咦”了一声,眉头皱了一来:“好像这地方还有山!还有树!至少地图是这么画的!”
其实不光是大头,就连我也越开越不对劲,我总觉得我周围的场景有非常大变化,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我们借着阳光,依稀还能看见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干燥沙漠,虽然没有塔克拉玛干里那么厚,但车开起来是非常吃力的,而等太阳完全出来后,周围就开始有变化,梭梭草和一些灌木植被开始多了起来,有些胡杨甚至枝繁叶茂,地面的沙土也有黄色变为了灰色,到现在竟然一路上是稀疏的小石头,与这几天的沙漠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库鲁克塔格山脉,蒙语是‘干旱之山’的意思。”
明梓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在后座双手撑着车顶,撑着懒腰,嘴巴张得很大,连打了2个哈欠,脸上尽是睡醒时的惺忪。
明梓馨揉了揉眼睛,翻了半天,拿出了水壶,却发现只剩下一口,于是干脆一口全干掉,然后说:“来,明副教授继续给你普及知识。”
库鲁克塔克山脉在塔里木盆地东北缘,维语和蒙古语都是“干旱之山”的意思,南部有孔雀河流过,整个南部山口都是冲击平原,而且在古代,不光是孔雀河,发源于博斯腾湖的河流不止孔雀河,还有很多其他很多河流,这些共同形成库鲁克塔格南部冲积扇,所以,有碎石很正常,说不定在走一会儿还能看见鹅卵石,而再往深处走,就会有很多绿色植被覆盖,甚至还有树木、花草。
我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脸上尽是求知若渴的表情,大头仿佛没什么感觉,只是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说:“没走错就行没走错就行,走错了再倒回去,老子偏把那驿站给炸咯!”
大头一提起驿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踩了刹车,大头本来还在看GPS,结果突然的刹车是他的头一下就撞上了前面的车台上,发出一声惨叫,开口就骂我畜生!
我没理他,眼睛盯着他的背部,叫他把背翻过来,明梓馨也立即明白了过来,连忙叫大头快一点,大头极不情愿的划动了一下屁股,然后把背露了过来。
我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翻江倒海的,差点吐了出来。
而明梓馨没我的定力好,好歹我是军医,什么样的损伤都见过,比如创口已经化脓的断手、我在云南是看见过一个士兵,大腿被子弹打穿,当时可能一直在执行任务,等送来时,窗口已经附着密密麻麻的蚂蟥,其中有几只蚂蟥已经吸饱了血,变得有两根手指那么粗!趴在那个士兵伤口的地方蠕动,黑褐色的背部在光的照射下变得油亮油亮的,直叫我恶心,几个护士当场就吐了,几个星期没有吃肉,看见肉又得吐。
而我也曾以为,那也许是我见过的最恶心、嘴令人发怵的一次体验了,可我万万没想到,大头这背竟然比那玩意儿更恶心!
大头背部的衣服被硫酸之类的物质腐蚀掉了,整块背部露在外面,背部的血已经凝固成黑红色了,而整个背部却全是红色的血洞!差不多根小指头尖儿的直径差不多大小,每个血洞相邻十分紧密,而血洞的边缘…..还在渗透着新鲜的血液,一些白色的卵附着在上面,有些卵静静的躺着,而有些卵像似快破壳而出,正在缓缓的蠕动着!而只有少数还已经露出了一个头,就像蛆一样,简直就是现实版的下水道美人鱼!
渐渐地,车厢内充满着一股酸腐味……
明梓馨闻见味道后果断下了车,极力排斥这样的场景和味道。
我越看越发怵,终于……我一下也没忍住,左手打开车门时,右腿一使劲,几乎是扑倒出去的,吐了出来
吐得时候就一个想法:“谁他妈说医生心理素质都这么过硬……我们也是人好不?”
大头一头雾水,挠了挠头,问怎么回事,很难看吗?说罢把摸了摸背部,然后又是一声惨叫,突然,让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竟然毫无察觉的再将手摸了摸脸!不过他好像也发现了不对劲,于是闻了闻……
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表情立刻在他脸上表现了出来,立即把手拿开,连忙把手往车门蹭,变蹭边说说:“他娘的……这是屎吗?咋这么丑,兽医!快来救命”!
我吐了好一会儿才感觉缓过来一些,但是我实在没有胆量再去面对那个惨烈的背部,然而大头依然在车内叫嚷。我本来想喝点水,可无奈现在已经没水了,于是只好咽了一口唾沫,咽下去的时候还带着呕吐物的味道……
我踉踉跄跄的走回车上,内心极度抗拒,当我再一次看到那个背部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好像没有之前第一次看的时候那么恶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第一视觉冲击力!
我翻找了一下,发现没镊子!难道我要用手抠出来吗?我脑部了一下我用手抠的场景,然而我立马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大头转过来问我找什么,我拿了一块布把鼻子捂起来再用胶带沾了一圈,做了一个简易口罩,然后对大头说:“我他娘的找手术刀!把你背给卸咯”
大头惊恐的看着我,一下子把背转了过去,刹那间,我仿佛觉得有虫卵好像甩到了我的脸上,顿时一股恶心感又从喉咙里传了上来,我不敢再对大头开玩笑,于是说我在找镊子,你背上有些麻烦,还是不要问了。
“那是卫生盒,里面应该有镊子。”大头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立刻落到了我的手,指了指后排一个盒子
我拿下来一看,发现还挺齐全……什么镊子,手术手套,纱布卷,止血带,碘酒,酒精,剪刀,防风打火机,甚至还有固定手指的夹板!我心说这外国人靠装备的名声果然不假,什么都靠装备。
不过现在却帮了我大忙。
我拿出镊子,用碘酒浇了一下,我觉得有点不放心,又那打火机过了一遍,然后我随手拿了一个矿泉水瓶,用剪刀把上面部分减掉后,做了一个建议容器,再倒了一些碘酒,最后把手套戴上,右手那镊子,左手拿瓶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头的背部。
顿时,车内气氛变得凝固起来,与外面干燥炎热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大头仿佛意识到背部好像有什么,也不敢说话,只是乖乖的挪动了一下位置,把整个背部都对向了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先将已经破壳而出的白色跳虫夹出来,再从上往下的夹,确保不会漏掉一个,还未孵化的卵挺听话,一夹就夹出来了,而那种已经破壳而出的条虫就没那么听话,他们的卵体仿佛有钩子一般,牢牢镶嵌在肉里。
我提醒大头忍住,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手臂一下用力,将一只条虫拉了出来,大头一声惨叫!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那条虫身体及其柔软,我一发力就断了,半边条虫在镊子上扭动,随后我问道了那种酸腐味道立刻就加重了起来,我立刻意识到那种酸腐的恶臭来源就是这条虫的体液!
突然,我发现那个条虫身下有密密麻麻如钩子一样的脚,想必刚刚就是这个勾住了大头的背,加上这黄色的液体,我觉得一阵恶心,赶紧把虫子扔碘酒里去了。
然而还有半边让我很为难,心说这次不得不用刀了,我又去翻盒子,可盒子里只有一把小刀,我心说这也行!
简单消毒后,我就往大头后背招呼,将自己的袖子咬住,然后我娴熟的划开包裹另外半边条虫的肉,然后用镊子一提,那半边条虫生生被拉了出来!
而被拉出的地方,依然是一个空空的血洞!大头终于忍不住,一声惨叫,叫声极其悲惨!
接下来的时间,我如法炮制的夹完了所有条虫,那种恶心的气味每夹出一条虫就会加重一次,好几次我差点就像放手不干了,但最后我还是坚韧的完成了工作,完成后我还检查了一遍,心中竟然有一种耻辱的成就感!
大头已经虚脱了,好在夹完条虫的伤口,鲜血只留了一会儿就止住了,没有水,我只好用酒精给大头擦拭凝固的血液,大头的背部已经无法流出汗水了,但脖子上的汗水却如同下雨一般低落下来!我知道他在忍!
好在酒精还算够,终于,大头的背部虽然满是血洞,但没有受伤的地方还是完好的,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的渗人。于是,我又用纱布,给大头围住,并看了看手表,心说半个小时后再换一块。
此时,我的内衣几乎也全部打湿了,我翻了翻背包,发现竟然还有件T恤,我万分高兴,立即拿来换上。
大头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然后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边穿还边说:“咦?好像没刚才痛了”。
说着还“嘿嘿”的笑了一声。
我有气无力的靠在座位上,一只手拿着装虫的瓶子,另一只无力的搭着,眼睛呆呆的看着挡风玻璃外面,喘着气说:“是……你没刚才痛了,我估计我今天都吃不下东西了,明梓馨可能一个星期都吃不下东西了。
大头好奇的看了看我手里的瓶子,我拿给他,他拿过去转来转去看了几遍,还闻了闻,顿时看见他露出惊恐的表情:“唉呀妈呀,我的背上怎么有这些恶心人的玩意儿,那我背上现在不就成莲蓬头了嘛!”
我听到“莲蓬头”,立即又一阵恶心感上涌,连忙叫他别说话……说罢,我看着远处的热浪如潮汐一般从地面流过,困意顿时袭来,大头见我这样,让我休息一会,他来开车,我没拒绝,因为确实太累了,于是下车互换了座位。
我和大头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往周围看了看,然后相互对视,一脸的疑惑,几乎同时开口:“明梓馨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