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的凑了过去,原来是大头否定了蝰蛇的物资携带方案。
大头说:“携带液态水的方式根本不可靠,首先沙漠的温差极大,虽然还没到夏天,但这个时节,沙漠的气温也在40度左右,液态水会在携带的过程中蒸发掉,还有,到了夜晚,温差接近40度,到了晚上液态水都结冰了,如果我们需要饮水的话,又需要额外的东西来将冰块融化,简直是浪费体力,还有,我不建议从这条路前往C307,因为这个地方从地图上看虽然是盐泽,但这个地方的北部有一处山脉,山脉下面则是沙漠地带,如果在晚上的时候温度骤降,冷空气从上空下来,必然会携带大量的沙尘,这样一来,靠我们的那点装备根本应付不了”。
其实对于特种兵而言,空间想象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很多时候你所执行任务的地点,前期基本是以地图的形式呈现,而你要做的就根据这地图上的每一处细节,在脑海中形成立体图像,很显然,大头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且还相当出色。
这时,蝰蛇说话了:“我知道这样的路径不正确,可是考虑到罗布泊不同于沙漠,罗布泊分布的是盐泽,这个季节大风天气很多,而刮起来的也不是沙,而是盐,如果这些盐进入体内,会引发很严重的问题,所以,综合考虑下,才会选择这条路,而且这个季节不是冬季了,只能带液态水”。
于是乎,大头和蝰蛇就开始争论,最后还是明梓馨说不管是沙还是盐,从某些方面说危害都是一样的,都要尽最大努力规避,干脆这样…
我坐在一旁插不上嘴,索性就走到了机头的座位上,不一会儿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哈密,所有人都收拾好了东西,当然也包括我的,所以我醒后就直接跟着众人下了飞机,走出机场后,小蔡走到一边打了几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就对明教授说:“那边的人已经把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接我们的车10分钟后就到,只是……这向导……有点难办,那边的负责人说,他们连续问了很多个当地有经验有名气的向导,他们说这个季节根本不适合进沙漠,风沙太大,而且…他们几乎没有横向穿越罗布泊和在罗布泊生活3个月的经验”。
我看了一眼明教授,发现明教授的面色很难看,这也难怪,因为稍微对探险感兴趣的人来说,塔克拉玛干的风季几乎占全年的1/3,流动性沙漠占80%,意思就是说,你今天晚上睡觉看到的沙丘,可能一晚上之后就没了,而且沙漠的气候瞬息万变,没有经验的人去沙漠就是去送死,我记得我大学时候看了一个游记,看到最后时,那个作者说了一句话,真正的沙漠就是一个活人与死人间的鬼门关,你没有在沙漠里死亡,其实是因为你还未到真正的沙漠。
这时,明教授开口道:“没办法,只能先到罗布泊镇再说,也许在那里有我们想找的人”。
我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咱一大队人带着装备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连个领路的人都没有?无奈之下,明教授安慰大家后,然后一个人缓缓走到一边儿抽烟去了,这时。3两吉普车缓缓驶入,全是那种比较大的型号,车停下后,小蔡上前去简单交流了一下。
回来说:“我们分配一下车辆人员,这三辆车分ABC三个代号,A车是明教授、吴教授、蝰蛇,B车是明小姐、我、刘先生、大海先生,甲壳虫,最后一车运送的是物资”。
众人点头示意没意见后,就陆陆续续的上了车,我坐在副驾驶,司机是一个维吾尔族青年,长得很帅气,有一种特别的西域风情,这时,司机递给我一个对讲机,告诉我这是用来通讯的,频道已经调整好了,直接使用。
突然,对讲机响了:“各个车次报告情况”。
我一听是明教授的声音,于是回答:“B车准备完毕,随时出发,完毕”。紧接着,C车准备完毕。最后,明教授犹如下命令一般,说:出发!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几乎如同观光旅游一般,一边对沿途的风景赞叹不已,一边和司机聊天,而甲壳虫犹如一尊雕像一般静静坐在后座的中间,闭着眼睛,大头对他开玩笑,说:“请问屎壳郎同志,您这么坐着,是在节省体力呢,还是在稳定车的重心呢”?
我被逗得好笑,一旁的明梓馨也偷偷的笑了起来,谁知甲壳虫根本没搭理他,我连忙打了个圆场,大头见甲壳虫不说话,也没了兴趣,突然,小蔡问司机:“请问您的父辈或者爷爷之类的长辈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吗”?
司机回答“是”,“那你听过您的父辈提起过罗布泊吗”?小蔡继续问道。
司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提起过…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的波娃(维语意思:爷爷)也是个青年,那是上世纪50年代左右,当时有很多知识青年汇集西部,志愿新疆建设,当时来了很多建设兵团,波娃也响应号召,在建设兵团里当炊事员,每天给建设的官兵们做饭,那个时候,他每个半年都会随工程队伍去塔克拉玛干,途中会经过罗布淖尔,那个时候的罗布淖尔还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好像和天是连在一起的,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的波娃认识了莫马(维语:奶奶),可后来,波娃每次从塔克拉玛干回来都会对莫马说,再这样下去就完了…在这样下去就完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波娃每次途径罗布淖尔时,他都会发现仿佛湖面一次比一次低,直到70年代,罗布淖尔就彻底干涸了,本来罗布淖尔周围有很多的村庄,可在那之后,基本都迁移到别处去了”。
我没有说话,一直静静的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蔡也过了很久才说:“其实在水经注上,曾记述过这么一件事,当时东汉之后,由于塔里木河中游的注滨河改道,导致楼兰严重缺水,而敦煌的索勒率领1000人来到楼兰,又召集鄯善、焉耆,龟滋,三国士兵3000人,不分昼夜横断注滨河,饮水楼兰,缓解了楼兰的缺水危机,而到了清代,罗布泊成了东西八九十里,南北二、三里不到的区区小湖,直到1921年塔里木河改道东流,罗布泊的面积才在1950年上升到2000km2,可最终,它还是没逃过厄运,这是人类的罪孽”!说罢便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该接着说些什么,也许说什么也无法去感受这么大的湖泊在短短的20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感受所带来的强烈情感,于是我转移话题,问司机:“那您的爷爷跟你说过有什么关于罗布泊的传说吗”?
司机思索了一会儿,眉头紧锁,似乎一直在思考问题,许久没说话,当我准备放弃再问的时候
他突然开口:“有很多,都是空穴来风,不过有一个传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我有一次贪玩儿,晚上很晚才回家,波娃为了教育我,说了这么一个故事,他说,以前住在罗布淖尔的古人,为了惩罚犯勒严重错误的人,当地的村名会把他绑在胡杨上,每当夜晚来临时,罗布淖尔的湖面就会刮很大的风,把那些犯错误的人刮得晃来晃去的,然后他们就会听到湖面传来小孩子唱歌的声音,然后第二天,这些犯人就只剩下一个头,而且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之后村名会将这些头颅放置在堆放重要物品的地方,以警示那些想犯错误的人,波娃告诉我,这些头颅可能就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当时我很小,听完波娃讲的这个传说后,我几乎每天在太阳落山前就回到了家,晚上根本不敢往外看,害怕看见那些…后来长大了,慢慢才知道那些只是传说而已”。
这时,大头挠了挠腮帮子,说:“你得波娃很调皮啊,不知道小孩子的阴影会影响他的一生吗”?而且,这哪儿是传说啊,这分明是鬼故事嘛!司机赶紧解释道:“不不不,这确实是一个传说,而且好像是真的,有很多老辈子都知道”。
我本来一直抱着听聊斋的心态在听司机讲,可他说的这一句,引起了我的注意:“很多老辈子都知道…很多老辈子都知道…意思就是说,这确实是一个传说,而非鬼故事,并且一直流传到了现在,有时候我们所听到的传说,其实也并不都是空穴来风,而是一些古人无法解释的现象,经过夸张的手法,然后编造出来,口耳相传,不过就算夸张的很厉害,其核心内容或者说大概纲要是不会改变的”。
于是我抱着强烈的好奇心赶紧问道:“还有其他类似的传说吗”?
可司机却摇头示意没有了…这让我不免有些失望。
正当我们互相讨论这个传说的时候,对讲机响了:“这里是A车,离罗布泊镇仅有10KM,做好准备”。
此时,我看着窗外,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呈现出一片红色,连云也染得通红,映衬着延绵无尽的雅丹地貌,大漠的天气很好,不像北方一些有雾霾的地方,一眼望去仿佛能看见世界镜头,司机指了指前面,说:看!那就是罗布泊了。
我顺着司机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依然是无尽的荒凉,辽阔的荒漠在地平线与天际相交接,几栋不起眼的屋子在我们前面孤单的矗立着,我曾听说,这里有看守罗布泊的人,当时我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人!一生什么都不干,就守着这片盐泽?现在终于到了这里,突然发现这岂止是荒凉,仿佛就像不属于地球的另一个地方。
风沙这地面的尘土,我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它的孤单,荒芜。
但这种悲凉的感觉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呆呆的望着前面…
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我而耳边回响:“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