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停,此时虽是上午,可特尔普斯上方的天空仍然晦暗混浊的如同将夜。征越一行人顺着阿鲁峡谷而来,此刻已经来到了最后一个转弯处,往前走几步,便可透过风雪和交错的枝叶,看见特尔普斯的北墙。
”好了,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按计划进行吧。“征越掀开斗篷,挥了挥手中的木杖,”布阵吧“其余人悉悉索索的行动起来,按照预先演练过的阵法,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征越站到人群最中央,举起手中的木杖,用力插到地上,露出少许,蹲下来,双手握住。”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听到指令,其他人纷纷盘坐在地上,木杖平放于膝,双手分握两端。接着,其中某一个人身上开始被寒冰覆盖,接二连三的,所有人的身上都覆盖了一层寒冰,寒冰越来越厚,完全看不见里边人的影子,除了中央的征越。
征越正紧紧握着地上的木杖,木杖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黄褐色,而是从内里散发出幽蓝的寒光。杖身仿佛受巨力驱使,不停的颤动,像是要破土而出,而征越,便紧紧的握着它,不让它跳出来,并吸收着那股巨大的力量。这是一个阵法,名为冰雪寒光,来自师门的典籍,从北家带来,其效用,就是将同出一脉的力量,暂时转移到某一人的身上。
一群人变成了一群冰疙瘩,将力量转移出去之后,会陷入暂时的虚脱,而体外覆盖的寒冰,则给予了身体一定的保护,并且能加快回复。征越默默的感受着力量的增长,估算着身体的极限承受力,终于,不再阻止木杖的颤动,反而用力一提,拔了出来。
”呃,这感觉,只怕是师父的力量也没有如此庞大吧······“心念瞬动,手里的木杖颜色变幻,湛蓝青白然后又成青灰色,另一只手轻轻一挥,面前随即出现一层薄薄的冰墙,木杖一点,冰墙破碎。“说也奇怪,师父怎么会知道这里正有暴风雪呢?”木杖在脚下一点,整个人消失不见。
······
特尔普斯城内的街道上空荡荡的,除了巡逻的士兵,以及铲雪的士兵······
异乎寻常的寒冷随着风雪肆虐,正常储备的木材和衣物,都开始紧张。最近一批的的补给车队还没到,估计被雪阻在了路上。费尔顿觉得雪有些异样,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只好做些最基础的工作——铲雪。除了正常轮换的守兵和巡逻兵外,其余的士兵全都从被窝里喊起来,分三班,费尔顿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各带一队,轮流清理积雪,路线便是北门军营到南门,然后顺着南门外延伸和城墙两侧一直进行,不要求很干净,马车能通过就行,哪怕天上的雪依旧,也要弄出条道来——最坏的打算,雪不停,也要有条路出去报信,或者,去附近的树林里砍柴······
城主府中,可丽儿的小院落,睡醒的可丽儿不爱在屋子里呆着,偏偏喜欢屋外的雪,此时就静静的站在院子中间,任凭风雪袭来,微仰着头,嘴巴一张一合,吞吐着雪花。”原来,就是这感觉啊,师父,哈哈。”右手抽出左手剑鞘中的短剑,剑身在白雪中泛着蓝光,先是轻巧的挽了一个剑花,接着突然发力,一剑刺出,中途手腕下压扭转,成左下至右上的斜削,脚步跟上,抽剑下划,摆动手肘,身子右转,短剑反身急刺,再接着脚底一滑,“噗”的一声,仰面跌倒在地。地上雪已经很厚,砸出个人形的坑,几乎将可丽儿掩盖,只有衣角露在雪外。倒是摔不疼,可丽儿望着天愣了愣,发出嘿嘿的笑声,把剑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又唉声叹气的伸开胳膊,静静的躺着不动,闭上了眼睛。
不久之后,雪掩埋了可丽儿,平坦的表面,丝毫看不出里面躺着一个人。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可丽儿院子的门外,平坦的雪渐渐鼓起了一个大包,此时四下无人,否则看见这奇怪的事情,一定被吓的惊声尖叫。这个雪包渐渐变大,塑成人形,恢复了本来面貌,正是消失的征越。自从城外消失,征越便隐入了积雪之中,这是师门的秘术——雪藏,只有在积雪中才能使用。在城外的积雪中四处游走查看,终于,在半山腰的一棵树伸出的树枝上,找到了进入城中的通道,相连的雪,树枝被压垮,搭在城墙之上。城中倒是积雪相连,征越行进的速度也快,饶是如此,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目标所在,不过城主府守卫森严,即使风雪交加,也依然如故,各个通道门路皆有卫兵,而那目标所在之处,恰巧积雪被中断。四下查看,只有这个偏僻的院落,没有守卫,似乎也没有人住,离目标位置也不远,按照卫兵的布置,可以潜入。于是征越决定在这里现身,解除了雪藏。
“想不到消耗了这么多的力量,难怪要用到冰雪寒光,看来我得小心了。”征越迈步走进了可丽儿的小院,“嗯,第三间屋子的后墙,回廊,摆着花盆的门,没错。”一丝寒意触动心弦,征越停步,“奇怪?莫非刚刚消耗的力量太多了,以至于身体出现异常,居然觉着冷了······”踌躇了片刻,又没其他异常,征越依然按照先前的思路,进了可丽儿的屋子。
“第三间,嗯,就是这。”征越左手一挥,墙壁上便又覆盖了一层冰墙,木杖一点,冰墙破碎,连带原有的砖墙也碎成了渣子。“没错,这个回廊。”征越一脸严肃的走过去,在回廊上趴下来,向前爬行。回廊外侧的是镂空木栏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地上趴着的人,而且回廊外的积雪颇深,更能增加掩护。往前爬了几下,征越解下了斗篷,“我早就反映过,穿着这玩意儿除了碍手碍脚的,别的一点用没有,搞不懂师门为啥还有这破规定!难道是北家那边的传统?”不满的推下斗篷,继续往前爬。“这个雪藏消耗这么大,看来不能当常规方法用唉,大概只有逃跑的时候用了。”到了中央的外置,征越侧脸往外瞧了瞧,正对着进这个院子的大门,两边的守卫能看见个后脑,“笨蛋,本大人这不就进来了?哈哈。”得意了一下,继续前行。直到尽头,拐弯,栏杆上摆着花盆,“就是这间屋子了。”透过栏杆的空隙,确认了大门处的卫兵没有进来,征越轻轻推开门,爬进了屋子,反手带上门。
“呼~~还真是有点紧张呢,不过本大人出手,还是不成问题的,师父这次会不会帮我淬炼一次呢?应该会吧。或许不会吧,师父挺小气的。”遐想着,征越没有犹疑,径直走进了里屋,掀开墙上的画卷,露出一个人脸,有双空洞的眼睛和扁平的嘴巴,桌子上的笔筒里倒出一堆笔,挑出两把,分别插入左右眼,“吱”一声,嘴巴里吐出个小东西。征越伸手接住,手掌大个圆盘,古铜色,沉甸甸的,一面是环环相套的纹路,另一面是一头老虎的纹路,纹路上偶尔出现稍粗些的点。“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东西啊,以为多神奇呢,长的也不怎么样啊。”将圆盘放在地上,举起木杖,力量汇聚其中,携着青灰色猛的一戳,没反应,甚至声音都没有。“咦?挺结实。”左手在圆盘上抹过,圆盘结冰,同样青灰色的木杖戳下,冰碎了。
“这下应该可以了吧。”征越低头查看,突然一头猛虎从圆盘中幻化而出,向征越扑来,同时发出一声震天巨吼。征越耳朵刺痛,脑子昏沉,待回过神来,虎的爪子已然到了眼前,下意识左手一挥,冰墙出现,挡住猛虎,征越急退,冰墙瞬间被撞碎,猛虎又要扑到,征越双手不断,一连十几道冰墙,堪堪挡住猛虎,猛虎不在冲击,身子变小,缩回到圆盘之内。“好险”征越长出了一口气,捡起圆盘,仔细查看,“唉,怎么办啊?打不碎。”正在此时,又一声巨吼声响,吓的征越差点把圆盘丢出去。稳就稳心神,才察觉刚刚的声音不是老虎的吼声,像是人,“人!”征越又是一惊,“能吼出这么大声音,一定不是人,跑!”
打定了心思,把圆盘塞入怀中,直接打破窗户窜出来,正瞧见大门处的两个卫兵跑到回廊处,双方一对眼,征越拔腿便逃,卫兵拔腿便追,相距不远,只几步间。征越却并不十分急迫,出了大门就是成片相连的雪了,“哼哼,本大人去了。”飞奔几步,征越一个鱼跃,扑入雪中,追击的两个卫兵立即止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那个人能潜入到此,可见不是普通人,刚刚跳窗的姿势、飞奔的步伐,都能看出来,是个高手。”
“可是,他怎么会直接扑倒在雪里呢?有阴谋?还是说······是被门槛绊倒了吗?”二人保持着防守的姿势,探步缓进。
征越的脸其实挺白的,平时也自诩俊俏,此时却涨红了脸,埋头在雪里乱拱,似乎打算拱出一条路来。刚刚那个鱼跃,身姿潇洒,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扑到雪上的瞬间,接触雪的刹那,征越便发动了秘术雪藏,然后,发动失败。力量不够了,无法发动。冰雪寒光时力量暴涨,潜入时,发动到解除雪藏,知道了消耗非常大,还珍惜力量不惜爬过回廊,没想到圆盘无法破坏,且被激发的猛虎攻击,凶险之时,那十几道冰墙随手而发,当时还有点沾沾自喜呢,结果导致消耗太大,剩下的力量不够发动一次雪藏了。
“怎么办?”征越无暇思索,因为卫兵的攻击到了。两名卫兵被征越的飞扑唬的愣了下,见他就是趴在地上乱拱不止,似乎是要发动什么,于是决定攻击,一脚提出,正对屁股。风声起,脚踢到,征越向前急滚躲开,回手一道冰墙,又是拔腿便逃,穿门穿院,征越暗自思量“幸亏本大人脑子好使,路啊门啊记得清清楚楚。”
逃到了街上,征越没有往北门逃,而是折了许多小街道,向南门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