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啪啪的砸在地上,泥土被翻起,露出些碎石子,雨水将泥土冲走,脚踩在石子上,硌得生疼。四周空旷,一眼望去,既没有村庄,也不见树木,只有无边无际的草和中央的一条小道,再远的地方已经是被雨幕将天地缝合,看不到尽头。“顺着道路走,总能遇见人吧。”西札尔和可丽儿就在大雨中,沿着泥泞不堪,又硌得脚疼的小路,卖力的奔跑着。
跑了好久,眼前的事物没有任何变化,草地和泥泞的小路。
“我实在是饿的走不动了,休息下吧,淋雨没什么吧,反正早已经湿透了。”可丽儿一手叉腰,一手按着肚子,似乎要把手塞进胃里去充饥。
“哦,好吧,其实我也很饿。”西札尔也停下脚步,四下里观望,“妈的!这是又是哪儿?我们是不是还在什么幻境什么空间里?”西札尔忍不住爆了粗口。
“饿~呵~呵~我没力气说话了,我觉得这雨水的味道···”可丽儿的吧嗒下嘴巴,“好像老师煮的冰梨汤啊,真好喝。”正说着,身子摇晃,跌坐在地上,手里揪下一把青草,“西札尔,你别抢我的,我要吃了。”
西札尔上前扔掉可丽儿手中的草,“吃个屁!你饿傻了?果然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是不禁饿的,我进山打猎的时候,经常一两天不吃东西!”奋力将坐在地上的可丽儿拉起来,扛在肩上,继续前行。
“奇怪,你的肩膀顶着我的肚子,我好像又没那么饿了。”可丽儿趴在西札尔的肩膀上,双腿被他拦着在身前,脑袋垂在身后,眼里只能看见西札尔的脚在泥水里一步一步交替,溅起的泥水不时飞到可丽儿的脸上,“好像猪蹄子啊······”
······
“好香,呃~”可丽儿躺在一张低矮的床上,身上盖着块毛毯,嘴巴里兀自念叨着,一名皮肤黝黑的妇人正在给她喂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叶子,卷成桶状,塞进可丽儿的嘴里,再用勺子舀了碗里的热奶,缓缓倒入,奶汁顺着叶子流进可丽儿的嘴里,只见喉咙蠕动,咽入腹中。
“大婶,你也来吃吧,等她醒了让她自己吃,不要喂她了。”西札尔右手举着羊腿,左手端着马奶,向着妇人喊道。
妇人憨厚的一笑,“你这人啊,一点不知道照顾女人,将来看谁给你做媳妇?”
西札尔扭捏的嘀咕着,“我才不娶媳妇呢,麻烦。”
妇人笑笑不说话,又喂了几勺,拿下可丽儿嘴里的叶子,来到西札尔旁边,捧起烧奶的罐子,碗里倒满,喝下几大口,抓盘子里的肉吃。
“大婶,你们这里为什么只长草,不长树呢?”西札尔边吃边问。
“那谁知道,我们这里一直就这样啊,只有草。至于你说的树,我也见过,有一年下了好些天大雨,我们现在呆的地方被水淹没了,那时我们一直往西面更高的地方走,倒是远远望见西面的山上有树。”
“哦,那你们今年还会去那里吗?”
“不知道哎,看雨水的情况了,这里地势低,如果雨一直不停,说不定就要去了。”
“你们这里叫什么?”
“希克森。”
······
雨过天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希克森盆地里湿气弥漫,草叶上粘附着大大的水滴,太阳照耀之下,青岚紫晕,漂亮的很,遥远的天边,可以模糊的瞧见高山的影子。
“啊——”可丽儿心情很好,醒来时正赶上早餐,无论是热腾腾的马奶还是焦黄的烤肉,都令她无比畅怀,谢过那位大婶,可丽儿钻出帐篷,恰巧看见眼前的美景,神清气爽之际,对着天空长啸,不大会儿,居然传来非常悠远的回声。
可丽儿此时穿的是希克森土著人的服饰,青翠色的袍子,正襟斜扣,头上的白发被那位大婶编成许多细碎的小辫子,交叠着盘在一起,看上显得去俏皮伶俐,脚下的布鞋也换上了防水的马靴,马靴踢碎草叶上的水滴,绽开刹那间的绚丽。
西札尔牵着两匹马,正在和妇人道别。
“大婶,您真是大方的人,不但给我们吃住,还送我们两匹马,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什么话呢?我们这里除了那些马贩子,很少有外人来,一旦遇见外来人,谁家能请到自己家里,那可是很光荣的事。”
可丽儿欢快的跑回来,站在妇人面前,十分正式对着妇人行礼,“多谢大婶您的招待,将来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回来看您。”
妇人哈哈大笑,眼睛都眯起来,揽过可丽儿,粗狂的抱了抱她,“小姑娘你真漂亮,我也希望你能再到这里玩。”松开可丽儿,又抱抱西札尔,“你也是哦,希望你们还能来。”
“有时间一定来。”
“再见”
二人上马,身影越来越小。
矮小的希克森马非常适合两人,可丽儿不由的惦记起自己的那匹小棕马,“不知道我那匹小马怎么样了,德森克先生有没有治好它······”
“不用担心,就算德森克忘了,还有照料它的老兵呢,桑德斯大哥也喜欢那匹马,说不定也回去瞧瞧。”西札尔安稳她。
可丽儿神色一暗,“话是这样说,但是我们俩不见了,德森克和哥哥肯定急疯了,说不定父亲现在已经收到消息了,谁还会记得一匹马······等等,你这是要往哪去?”可丽儿只是跟着西札尔前进,却并不知道西札尔的目标是哪。
“哥白尼先生说的那座火山,就在那边。”西札尔用马鞭指向前方。
“就算这里是希克森,在帝国的西部,离那座火山并不遥远,可是我们这样没有明确位置的乱跑,也很难找到的!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回王都或者特尔普斯,比较近的那个。”可丽儿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感觉到了,非常奇妙的感觉,说不出来,反正我知道那火山在那。”
可丽儿一把拉住马,西札尔也跟着停下,转回马首看着她。
可丽儿声音变得焦急,“你这是胡闹!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通知父亲,敌人确定是北方的人,既然是北方的人,那特尔普斯就很危险,敌人随时会进攻。不行,我要回特尔普斯!”
西札尔拉起袖子,露出那件护臂,又抬手捂住耳朵,闭起眼睛,低下头,缓缓摇动,喃喃低语,“真的,我不骗你,我知道就在那······”西札尔的声音突然没有了孩子的稚气,反而变得低沉浑厚。
可丽儿一咬牙,瞪着西札尔吼道:“就算你确定,也不行!既然你知道那地方,那以后再来也可以,当务之急是要通知父亲,我不管你了,我要回特尔普斯!”随即拉马向北,疾驰而去。
西札尔似乎没有听到可丽儿的离去,仍旧低着头念着那几个字:“我知道,就在那······”过了好一会儿,西札尔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抬起头,睁开眼,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火焰。放佛感受到西札尔的心意,胯下的小马自行向南奔跑。
······
可丽儿和西札尔分道扬镳,各向南北,而遥远的帝都早已经乱开了锅。
首先是德森克,精明老练的德森克做出了一件疯狂的事,大白天的明目张胆的闯入某位伯爵的府邸,从外面一路打到伯爵的寝室,将伯爵的衣服扒光,四肢打断,绳子绑起来,挂在了维尔纽诺的城门······此事引起轩然大波,无数的人争相观看,平民们哈哈大笑,贵族们怒气冲天,发誓一定要严惩凶手,结果皇宫里的那位雷诺陛下轻描淡写的说:“算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此事就被压了下来,无数的贵族愤愤不平,但是随后一件要紧的事惊破了无数人的胆!
北王,不朽之城特尔普斯的城主,那位帝国要塞的守护者,他的两位女儿,在参加春祭时,于皇宫之内,失踪!本来这件事是要被封锁的,但是德森克无脑的行为令雷诺哭笑不得,碍于各方面的压力,只好抛出这个分量极大的炸弹,来掩盖德森克溅起的那朵浪花。
没有人再去关心那位悲惨的伯爵,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特尔普斯的动静,特尔普斯坐拥帝国一半军队,菲尔顿本人的实力也毋庸置疑,两位公主的失踪,足以让那头老虎震怒。人们纷纷担忧,怎么办?如何才能平息菲尔顿的愤怒?调查,满城风雨的调查,维尔纽诺实行了戒严,一团长克斯坦斯苦笑的看着其他几位团长在城里忙的焦头烂额,自己却陪着陛下,伙同那位红头发的菲尔顿,在皇宫里,悠闲的喝着小酒。
克斯坦斯对两位公主的失踪心知肚明,绝对不是查外面那些人就能解决的事,因为真正关键的知情者就是眼前两位。雷诺对克斯坦斯的心知肚明心知肚明,于是把德森克叫上,三人不理外面满城风雨,怡然自得的喝起酒来。
额,不,怡然自得的只有德森克一人,克斯坦斯是满肚子疑问开不了口,只能闷不做声的一杯续一杯,雷诺则是满脸怨气的数落着德森克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