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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主任那光亮的额头在阳光下闪着光,让我足足看了将近一小时,一旁的林其幸不停地踹着我的脚踝,不断地责骂我:“我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好好念书别跟人打架,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你不听话要耳朵有何用!…”说着,她伸出手就去揪我的耳朵,我痛得用力把她推开,冲她喊着——“我不要你管我!”
“好了好了好了,教导孩子也不是这样教导的。”
林其幸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表现,忙赔着笑脸:“是是是是——是我不对,教导有误,我希望老师您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不要劝退啊…”
“劝退倒不至于,只是林鹿鹿经常与男生发生肢体冲突,这应该是他性格上的问题,还是得让你们大人把他这个脾气给改过来才会好。”
“是是是。”
我不想再去看林其幸那张阿谀奉承的脸,兀自走出了办公室,一个人失落地走在回教室的走廊上。推开教室门,几个打打闹闹的男同学突然安静了下来,朝我看了过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有点不同寻常,但是我没有多想,径自朝我的座位走过去,刚坐下才看到我的桌上乱成一锅粥,书包被桌角压在了下面,上面布满了灰尘。摊开的几本教科书上印上了脏鞋印,我的作业本也被谁给撕成了两半。
我恼怒地看了一眼四周,这个学校很多同学都以彭岩为中心,彭岩也因此收了不少保护费,我和他们老大打了一架,肯定有人看不惯我了,这也一定是谁弄的恶作剧,但我也无力去猜测、去埋怨。
“给。”
一卷透明胶滚落到我的眼前,我知道是谁,所以我并没有很感激地抬头,只是理所当然地拿起那只透明胶带,一点点扯开,一点点拼凑被撕坏的书页。
习梦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讨厌你,就像讨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讨厌你。
我花了两节课的时间,把碎片拼了回去,看着七歪八倒的字体,我的眼泪顿时就滑落了下来,我悄悄地趴在桌上哭了,无声地哭了,像只无人问津的小狗。我想离开这里,我想逃学,逃开这些虚伪的面孔。
一星期后,我离家出走了,带着我的黑色书包。
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就只能在游戏厅里混下去,它的位置非常隐蔽,一扇破旧的小门往下走到地下室,是一间台球馆,几张旧的台球桌摆在我的眼前,我刚来这里就被乌烟瘴气给熏得咳了好几声,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里,但我没地方可以去,我绕过那些围在角落里斗纸牌的人们,悄悄到了最里面虚掩着的门前,我轻轻推开,不少比我大几岁的少年们在各种游戏机前玩得大汗淋漓,他们并没注意到我的存在,玩得太过投入,争吵声、欢呼声交织在了一起。我兜了一圈,来到一张捕鱼桌子前,两三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玻璃台下游动的鱼,手指时常因为激动而让把柄不住地在轻颤着。
我好奇地坐到了凳子上,把书包甩在了地上,掏出两枚硬币投了进去。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难,我很有玩游戏的天赋,我的余光看到有几个停下了手里的游戏,纷纷走过来,围在了我的身边,小声议论着,我心里一阵美滋滋。
我越玩越上瘾,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直到捕鱼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跳出来几个大字:“您的余额不足,请先充值。”
我沮丧地垂下脑袋,再往书包里掏钱,刚知道早已没有一丝底粮。
游戏厅里的人愈来愈少。很多都是去泡吧了。我只能一个人溜到墙角,找了一块稍许干净的地方,铺了几张报纸,坐了下来,趁着没人,我抱着书包躺了下来,决定这个晚上就在这里住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