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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其幸用了一年的时间,做了很多种工作,给我凑足了上高中的费用,自从我被放出来以后她戒掉了烟酒——居委会几次上门与她谈过话,事实上,我偷偷地看到她躲在卫生间吸着烟,但是次数并不多。总之,在二零零七年的夏天,我如她所愿地上了普高,依然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小孩,在学校里没有人愿意与我搭讪,更别提朋友了。
有一个女孩很特别,让我印象很深刻。
她叫许愿,这名字就像一颗流星,又或者说她是仙女,仿佛你对着她说什么秘密她能给你实现一样——可笑。
那天,我收拾着我的书包,刚把书包从桌子里抽出来,一封信掉到了地上,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捡了起来,信封是冒着桃心的粉红,我有点厌恶这种颜色,让我想吐。可能是谁不小心遗落在我这里的吧,我兀自想着,揣着偷窥的心情撕开了这封信,却没想到,这是写给我的…
字迹非常娟秀,明摆是个女孩子写的。
“林鹿鹿同学,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沉默寡言,但是我想和你做朋友,做最好的朋友。”
署名是:许愿。
那时的自己并不明白,这个叫许愿的女孩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我也没在意过她的任何心情,收到这封所谓的情书第一反应是将其撕得粉碎抛进了教室最角落的垃圾桶,我不稀罕任何人对我无谓的关心,对我而言只是一种施舍罢了。上课的时候,我悄悄观察了一下许愿,她坐在离我有两张桌子的窗口,我这位置刚好看到她的半张后脑勺,扎着一条粗黑的马尾,幼细的脖子被阳光拂过显得有些透明。我有些看呆了。直到她停下了记笔记的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们的目光就此撞上,她的脸蹭的窜红,慌张地转了过去。
我嗤笑,真是个好玩的人。
我在某一天放学后遇到过她。那天我睡足了觉醒来望望天,已经黑了一半,我慌乱地收着书包,挎上了肩。黯淡的走道前方影影绰绰闪着白色的微光,最前面一扇门虚掩着,越接近,里面的谈话越清晰,还掺杂着一丝哭腔。
“这么简单的小测验你都通不过,你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许愿同学。”
“对不起,陈老师,我…我一定回家认真复习。”
“再这样下去你就跟那个差生林鹿鹿一个样了!”
接着,她就哭了,我悄悄溜到门外,听到的都是她吸鼻子的声音,还有那因为哭过而沙哑的嗓子,她想解释什么却说不清一个字。直到老师挥了挥手让她回家,她才擦了擦哭红的眼睛,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喂。”我跟在她身后,走出没多远,把她叫住。
她回过头来看到是我,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去,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过她的手臂,但是这人硬是把哭过的脸扭到一边不给我看,我有些恼火:“哭什么啊。”
她的逞强被我一览无遗:“没什么,我,我要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走。”
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任由我在她身边陪着走。大街上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这座不夜城才开始运作。她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说,这次的数学测验她考了倒数第五名,被数学老师留下来做了一堆习题都没有做对,老师就开始批评她。
我轻蔑地笑了笑:“不就是不及格吗?我一直都没考过及格,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了这点小事搞得不开心…”
她打断了我:“你是你!我们不一样,如果我考不上一本,我爸会把我从户口簿上除名,我又不像你,每天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有人管。”
我想辩驳的好多话却突然卡在了喉咙口,在一阵风过后,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我在她的心里就是无忧无虑的存在吧,又或者是我太会伪装。我艰涩地撇起了嘴角,说:“回去吧。”
我独自插着口袋走到了弄堂口,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回过头去时正撞上她低着红彤彤的脸蛋,随后,我的手心感受到一阵湿腻的温暖。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没看我的眼睛,小声地问我:“林同学,我…我们以后考…考一个大学好不好…”
我完全没有防备,老老实实地做了个简易回答:“还没想好。”
但我不想离开那让我觉得舒适的温暖,就这样牵着她,送到了家门口,凝望着她上了楼,应声灯响起,我在底下看到她正站在窗边也正望着我,像是一种感情,只不过那时的我并不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