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洛九一如往常的嗑着瓜子,品着茶,闲来无事就跑去杨越的验尸房把玩一下那些人体骨骼。
白春跟在白洛九身后,看着这位尽力恢复以往模样的自家公子。自上次公子在依红楼醉了三日后回府起,只有他们几位贴身侍卫知道,这两个月里,白洛九几乎夜夜从梦中惊醒,亦不知公子他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大人,皇上有旨命你即刻入宫。”侍卫来报,吵醒了座在高位上打着瞌睡的白洛九。
“唔。”洛九揉了揉眼睛,一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身旁白春忙为她抚平官服上压出的褶皱,洛九拍了拍刚刚睡醒,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吩咐道;“着人备马,我即刻入宫。”
勤政殿内,一番例行公事后,白洛九沉默的站在殿下,安静的听着皇上的咳嗽声。
许久之后,皇上才抬眼看了看殿下的白洛九,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朕,可以相信爱卿吗?”
洛九听到皇上这话,那里还站得住,‘噗通’一声跪下,心里斟酌了一下连忙道;“臣是皇上的臣子,自当为皇上分忧。”
皇上幽幽的叹息一声;“你白家自蜀国建国以来,对我蜀国忠心耿耿,朕自然希望你白洛九亦然。”
洛九跪在殿下,心里起伏不定,这皇上这话是何意?总归不会是要让我白家站队。洛九想了想,然后镇定自若的打起了哈哈;“臣自当为蜀国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爱卿,可曾听闻三皇子私下蓄兵一事?”
洛九听闻此言,心下震惊,急忙道;“回皇上,为臣不知。”
皇上又咳嗽了两声,笑道;“朕也是今日方知,想来爱卿又怎会知晓此事。”
洛九压下心中不安,心道,这老狐狸,果真如世人所说,伴君如伴虎,稍不注意,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一会,皇上才又开口;“此事事关江山社稷,着爱卿尽快彻查此事。”
洛九连忙道;“请皇上放心,臣一定彻查此事,绝不冤枉任何一个人。”
皇上摆了摆手,不想听白洛九这些表忠心的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自是相信太师府上下对蜀国的忠诚。
洛九匆匆忙忙的退下,急急忙忙的赶回大理寺内着人手查办此事。白夏指了指皇宫方向,喃喃自语道;“怕是要变天了。”
洛九白了白夏一眼;“这算哪门子变天。不过是有人要倒霉了。”
白春神叨叨的念叨了一句;“皇上不会无故让公子调查此事,想来定是有所依据。”
洛九嗑着瓜子,老神在在的说;“不论如何,本公子这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大理寺卿,终不过做的都是些得罪人的苦差事。”
是夜,太师府影卫来报,洛九深感诧异,为了三皇子一事,她本欲在这大理寺内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料既然这么快就查到了。
据可靠线人的消息,三皇子私下蓄兵的地方找到了,就在蜀都城外的小河口附近的庄子里,私下蓄兵多达三千人。
白洛九座在高高的椅子上,着重听着那四个字‘可靠线人’,她意味深长的琢磨着,她的头顶上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着明镜高悬。
“查清楚了,确定是兵蛋子?”
听闻此言,十三斟酌了一下,又道;“回公子的话,其中有一部分老弱残兵,大约占四分之一。”
洛九心想,老弱残兵?证明三皇子此人亦是心存善念,但是私下蓄兵乃是重罪,三皇子又把兵蓄在蜀都城外,上面那天还没塌,无论三皇子是何想法,其心可诛,他算是脱不开身了。
洛九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因果关系,提笔,如实得写下折子。
“即刻着人送折子进皇宫。”洛九摸着下巴想了想,此事事关重大,派别人怕是不妥,连忙又道;“白春,你亲自入宫一趟,务必把折子交与福海公公,然后你等在殿外,皇上若是看到了折子,自然会有所定论。”
月上中天,今日是十六,月亮如此的圆,天气也开始转凉了,洛九站在大理寺卿的院子内,望着洒满全城的月亮,想起那“可靠线人”四个字,心下感叹为了那个位置与泼天富贵,皇家的薄情,真是让人止不住的心下发凉。
“是谁迫不及待的把三皇子的事情供认了出来?二皇子一脉?还是另有其人?这盘棋局已定输赢,无论如何,自是有人称心如意的。”白洛九喃喃自语着,声音低不可闻。
约摸着华夏时间凌晨两点半,白春带着福海公公与圣旨回到了大理寺内。
圣旨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着,着大理寺卿白洛九即刻前往三皇子府捉拿犯人北墨轩,三皇子府内财物系数充公,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护国将军黄子兴从城外调兵五千,去小河口捉拿叛军,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轻轻松松两个字,叛军,就定下了三皇子的罪名。皇上的意思很清楚,兵分两路,让三皇子无路可逃。
虽然洛九估摸着皇上会下什么圣旨,但此刻还是止不住心下发冷。她早该想到,九五之尊能有什么亲情放在眼里,即使平日里宠爱三皇子,但能座上那个高位的必然是冷血无情的。
福海公公见白洛九自接旨后就一直发呆沉默着,赶紧提醒道;“着皇上旨意,还请白小大人即刻出发,莫误了大事。”
洛九恍然回神,连忙吩咐白春召集大理寺侍卫。
白洛九站在大理寺广场上,看着佩戴着长刀的侍卫们,整整齐齐的站在广场上,她不禁想,此去能活着回来的,不负伤的又能有多少人?侍官来报,应到六百一十人,实到六百零七人,请大人吩咐。
白洛九望着台下的大好男儿们,运起十成内力,大声吼道;“此去一行,望各位安然返回大理寺。立即出发,前往三皇子府捉拿犯人北墨轩,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脚步声震动,惨白色的月光下,白洛九站在了三皇子府外,听着府内的厮杀声,哭喊声。
白洛九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这仿佛照亮了半个蜀都的滔天火光。白夏站在白洛九身边,看着火光下惨白的白洛九的脸。
他回报着三皇子府内的情况;“三皇子自知东窗事发,已经自溢了。奴才晚到了一步,没能救下三皇子的性命。梦蝶姑娘她也随三皇子去了。”
洛九睁开眼,看着一众被押解着出府的老老少少,得知梦蝶的死讯,她伤感的叹了口气;“本是他的罪恶,竟不知连累了多少无辜的人。死了也罢,只是可怜了梦蝶。”
“带上其余的人犯,返回大理寺。留下一队人马,扑灭三皇子府内的明火,白夏你留在此地,负责清点好皇子府内的财物,打点好一切,即刻返回大理寺。”
白洛九骑着马走在白日里热闹至极的天府大道上,身前有一人在打马开道,身后跟着大理寺的侍卫押着从三皇子府上出来的哭哭啼啼的那些奴仆。
惨白的月光下,连往日时常在晚上出没的流浪狗竟也避开了这条最繁华的大道,一路上蜀都的人们纷纷门窗紧闭,似乎大家都看到了三皇子府内的冲天火光,亦或是生怕触犯了号称活阎王的大理寺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