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从前一样,白天做饭、喂猪、打猪草、洗衣服、做农活,一天下来,累得半死,眼都睁不开,晚上还要被程学文折磨和蹂躏,已到了我忍受的底线。我感到自己已成了半死的人,活在世上行肉走尸,全身像是要爆炸,再这样下去,不死也会疯。
如其被折磨致疯,还不如杀死程学文!
可是,怎样才能杀死程学文呢?
如果用他放在枕边打我的棍子打他,最多是皮外伤,人没杀死还引来更重的毒打,这方法万万不可取。我早就知道,用农药是最好的。农药神不知鬼不觉,放在饮食里,不但可以药死程学文,还可以药死程家全家人。之前,我就多次计划过。假如程家全家人都被我用农药毒死,不分老少,那我是最痛快的,也是最解恨的。杀人偿命,这我是懂的。大不了,我最后跑到小三峡罗家赛,跳河而死。一个人的命换一大家子的命,不是值,而是太值了。
可是,最好的办法,也是程家防范最严的。自从十二、三岁我被押到程家后,程家人就把农药收藏在程哲明的房间里,不但难找,而且死老头子和死老太婆还把钥匙天天挂在身上,随时开门锁门。在农村,随时锁上房门是很少见的,足见程家人防范之深,做到了滴水不漏。所以,用药毒死程学文这个方法行不通。其实,我可以去前后左右的邻居家偷些农药来,但我不能害了别人。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我自己的仇恨也得自己雪耻,决不牵连无辜的人。我已经很不幸了,但不能让更多的人像我一样不幸。虽然村里人帮着程家看守我,监视我,除了个别人对我好点,其他人我也恨,但我还是不能害人。
农药没有来源,这一计划只能落空,那怎么办呢?
从福建回来半个月左右,我一直绞尽脑汁,考虑着怎么杀死程狗子。
有一天下午,屋后邻居杀鸡,用的是一种比水果刀长一倍宽一倍的刀,非常薄非常锋利,惊醒了我这个梦中人。原来,我也有一把这样的刀。这把刀是程学文在福建切菜做饭用的。由于离开石狮走得匆忙,我趁程学文没注意,把刀用布包好,藏在我的一件冬衣里。看着邻居杀鸡的血淋场面,虽然我不敢看,但我还是强看,得意地笑了。不久的某一天,趁程狗子睡熟了,特别是酒醉后睡如死猪时,我一定手刃他的脖子,他一定像那只鸡一样,血从脖子里喷出,两脚乱弹,双眼绝望地看着我。哈哈哈,我心中狰狞地笑着。程狗子,求我也没用,我不但杀死你,还让你像鸡一样死去,还要把你那个罪恶的**割下来,丢给狗吃!
邻居还没杀完鸡,我就跑到睡房,找我的衣服。我的衣服,特别是冬衣,都是在福建时别人给的,大的大小的小,我并不想带回。在石狮临走时,程学文叫我带上,说不带上回家还要买衣服,哪有钱嘛。反正带上不带上对我都无所谓,我就随便收拾了几件稍好的衣服。在收拾衣服的同时,我顺手把那把切菜刀一起带走了,到程家后没有拿出来过。
由于我对衣服无所谓,所以几件破烂的厚衣服放在衣柜的一角,与程学文的衣分开叠放着。怀着狂乱而又惊慌的心情,我翻找着我的冬衣。谢天谢地,刀子还在。我左右四看,没人发现我。我随便找了几块女儿的尿布,迅速包好刀子,连布带刀子放在睡床的另一头棉絮里。在床上坐了坐,感觉不到刀子的存在,我又一次得意地笑了,狰狞地笑了。
程狗子,你去死吧!像鸡一样蹬着脚绝望地死吧!
我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才离开了房间,几天后都装作若无其事。
几天后,我等来了一次机会。这天,程学文的一个亲戚过生日,他去喝了酒。他是个缺根筋的哈儿,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除了抽烟喝酒,大概就是热衷于男女交配了。而且,他还很好酒,逢酒不醉也七七八八了。其实,我最讨厌他喝酒了。我发现,除非长时间憋着,他的性功能并不好,甚至有点阳萎。但是,当他喝到八分醉的时候,那简直不是人,加倍在我身上发泄和蹂躏,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发泄之后,他立即死猪般睡去,雷都打不醒。
这一夜,程学文还是一样,醉熏熏的,又一次火山爆发,像公牛般精力无穷。在这种时候,我是不能惹他的。若在醉酒时惹了他,那他更不是人,直往死里打我。因此,我只能任他发泄,任他凌辱。不久,他就像焉了气皮球,沉沉睡去,还打着粗重的鼾声。
我决定,这一晚杀死程学文!
是他,在我还没发育时,畜牲般把我强奸!
是他,在我初潮时强奸我,致使我初潮即怀孕,千古少见!
是他,把我当成买来的牛马,打骂家常便饭,我没有一个人所起码的尊严!
是他,根本不把我当另一半看待,只要别的男人出钱,他乐意我卖身赚钱!
是他,毁了了我一个少女正常的成长。我没有情窦初开,没有初恋热恋,没有洞房花烛,没有体会过男人的疼和爱,更没有感受过男欢女爱,白来了这世上一趟,枉为女人!
我向上天发誓,我要杀死他,像杀鸡一样杀死他!
夜深了,屋里屋外秋虫唧唧,村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村外山上不知名的野兽叫声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山野大地万籁俱寂,房间里程学文的鼾声粗重而又有节奏,而我的心在狂跳。黑暗中我坐了起来,拉亮电灯,故意弄出点声响,还踢了两脚这个毁我的又老又丑的男人。程学文伸了两下脚,冒出一句“日妈的格老子”,吓我一跳。我静坐了好一会儿,程学文依然死猪般睡着,鼾声粗重而又有节奏,歪着嘴流着口水,恶心死了。
大概,狗日的程狗子还在做着生儿修房的美梦呢。
我轻轻下床,趿上鞋子,轻轻走着,关死门,拉好窗帘,然后从床头棉絮里取出刀子,丢掉包着刀子的尿布,紧握手上。昏黄的白炽灯泡的灯光照在刀子上,没有寒光闪闪,没有雷霆万钧,却有一股寒意。我的心跳得更快了,抓刀的手在微微颤抖,手心都沁出汗来。一跺脚,一狠心,我走到床边,扶着床沿,把刀伸向程学文的脖子边。可是,关键时刻,我的心跳得更快了,似乎要跳出体外。而我全身都在激烈颤抖,刀子抓在手上,像攥着一条活鱼,抖动不止。我暗暗骂自己,没用的东西,眼前这个男人毁了你一生,趁现在杀死他,杀死他,一了百了。我用两只手攥紧刀子,闭上眼,把狂跳的心向下压,希翼抓紧刀子,以便一刀切破程狗子的喉管。可是,无论我如何用力抓紧刀子,刀子还是不听话,抖动不停。
我内心长叹一声,知道自己不是杀人的料,报仇雪恨只能用别的办法。
于是,我关掉灯,坐在床上,把刀子放回棉絮里。
我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狂跳的心渐渐平息。现在不杀死程狗子,以后就没机会了,我很后悔自己没用。杀死他,还是杀死他,今晚就杀死他。我又把刀从棉絮里抖抖擞擞地地摸出来,紧抓在手上。黑暗中,我的心又狂跳不已,刀子抓在手上,还是像攥着一条活鱼,抖动不停。程学文转了一下身,我吓得赶紧把刀子放在棉絮里。还好,程狗子没醒。如果他醒来后,发现我私藏着刀子以找机会杀死他,那么,他一定没收我的刀子,并将我脱光绑着打得半死。我就这样坐着,快到天亮,几次摸出刀子,几次都没有杀人的胆。
终于,我彻底放弃了,长叹一声,以后再找机会下手吧。
当晚,一直到天亮,我都没睡着。不知为何,我的眼前老是冒出母亲杀死父亲的场面,血淋淋的,像放电影一样。不是母亲杀死父亲,我怎么可能成为孤女!怎么可能小小年纪就成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我泪流满面,在心里不断问着,妈妈啊,你为什么要杀死父亲?在你用锄头挖死父亲之时,你有没有想到你三个女儿将在世间沦为**,成为别人传宗接代的工具啊!我可怜又可嫌的妈妈啊,你还在不在世啊?如果在世上,你在世间哪个角落呢!?
一想到母亲,我又庆幸刚刚没有杀死程学文。母亲当年杀死父亲,如果不是她患有分裂性精神病,不可能放出来,不是死刑也得坐穿底啊!我又没有神经病,最多有点心理问题而已。如果真杀死了程学文,哪怕再冤,我也会死刑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十八岁的我是懂的。十三、四岁那次,我就该杀死狗日的程狗子,因为当年我还是未成人,会从轻处理。可现在,我十八了,国法无情,杀人偿命,我怎么能轻易去杀人呢!
想到这里,我被自己的粗心和没脑子而吓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我不怕死。一命抵一命,公平,我还报仇雪恨了,不亏。但是,我坚信母亲一定在这尘世的某个角落,在没有找到她之前,我还得好好活着。我现在该做的,应该是逃跑,像以前一样逃婚,恢复自由之身,然后赚钱找到母亲,让她老有所依。等母亲不在这世界了,我才是个无牵无挂的人,才是报仇的最好时机。黑暗中,我再次发誓,报仇,一定要报仇!程狗子,我暂时不杀你,不是怕你,不是不报仇,只是把你的狗头暂寄在你的脖子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