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去“天朝会”，特意晚到了一会。
如果说北京夜总会的翘楚，是人们传说中的“天上人间”，那“天朝会”，就是夜店里的“天上人间”。
陈默来到门口，看着八个身穿黑色“SECURITY”制服的彪形大汉，在门口一字排开，四个中国人四个外国人，外国人中是两黑两白，统统手持一根黑粗黑粗的棒子一样的检测器，或者说是一根粗黑粗黑的检测器棒子，对各路进来的神仙鬼怪，一律检查不殆。陈默看着他们手中嘀嘀作响的检测器，觉得当做棒子的功能，绝对要远远超过检测的功能。
陈默拿出公司的名卡，然后报上马斌的的名字，八个大汉很客气地点点头，给他让出一条通路。
陈默一进门，就听到舞池里面放着“petshopboy”的《gowest》，激烈的节奏和鼓点摇动着无数的身体和手臂，无数的嘶喊，无数扭曲到疯狂的面孔。舞池后面的台子上，一个白人DJ，高举着满是刺青的手臂，不时拿起麦克风，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喊一句“suckit!”，每喊一句，底下疯狂起舞的人们就响起一阵野兽一般的叫喊，而DJ旁边两个领舞的姑娘，身上穿的衣服，只比DJ胳膊上的纹身多点，正在随着音乐，以各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翻转着身体，跳着高难度的舞蹈动作，陈默穿过舞池时，两个女孩竟然同时在台子上做起了空翻，引得底下的野兽们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看样子，大家也已经“high”翻了。
来到舞池后面，陈默穿过一堵厚厚的门廊，门廊的两边门口，都垂着厚厚的红色天鹅绒帷幕，来到门廊的这边，激昂的音乐声和呼喊的人声已经渐不可闻，陈默拨开帷幕，接着往前走，门廊这边是一条宽阔无比，装潢得富丽堂皇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间间巨大的隔音门组成的房间，不时有各种牌子的啤酒小姐，红酒小姐，还有穿着各色服饰的正式小姐，串台的妈咪，大腹谢顶的客人穿梭于各个房间，陈默来到最里面的一扇门前，这扇门是陈默一路走过来看见的最大的一个，门上有一个斗大的金色的“天”字，尽管这里隔音门的效果很好，依然可以听到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陈默不自然地笑了笑，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包房够大，起码装了有三十多人，房间里面是一个又长又大的水晶桌，陈默看见桌边已经坐着市场营销部的全班人马，还有人力资源部，总务部等别的部门的不少同事，大家看样子刚进入状态，正在互相或是脸红脖子粗地或是不阴不阳地劝着酒，马斌已经喝红了一张脸，正一手拿着电话，一边往房间外边的长沙发走去，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着：“牛总，你不给兄弟我面子是吧？兄弟诚心请你，你就出来坐坐，嫂子那边有我呢，直接过来啊，‘天朝会’，‘天’字房，我候着你啊。”挂了电话，他又紧接着拨了一个，看见陈默进来，他一边招手让他进去，用口型说道“赶紧的！”，一边忙不迭地听着电话，马上换成一种毕恭毕敬地声音道：“顾总吗？我是文轩的马斌，您过来直接走后边的门，您司机知道，把请柬给门卫就行，打好招呼了，他会直接带您过来，好，您放心吧，都安排妥了，等您过来。”然后他挂断电话，冲着陈默道：“赶紧的，都到齐了，就差你了。”他看着冲他怪笑的陈默，又低头看了一眼电话，有些自嘲地笑道：“看我这招呼的，他妈都快成妈咪了。”
陈默和马斌两人刚一进房间，就被一帮人逮住了，七嘴八舌地说道：“斌哥偏挑你来的时候出去接电话，你们俩断背去了吧？有问题啊，罚酒罚酒！”马斌看着一帮喝得舌头开始变大的业务员，笑骂道：“都一边去！我先断了你们！还没敬宋总呢，你们就高了！”马斌转过头叫了一声：“服务员，把那个大瓶的伯瑞香槟打开，给大家满上！”
脸上已经泛起红光的宋君寒，在水晶桌子的最远端坐着，不知道在和谁正聊着什么，听到马斌说话，就扬声道：“马啊，现在就开香槟，有点早了吧？”
马斌用特诚恳的声音说道：“真不早了，宋总，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了，您就让您这帮兄弟们陪您高兴高兴吧。”他的话音刚落，大家已经是七嘴八舌地赶上来了：“就是就是，今天难得。”“喝了这杯酒，宋总怎么说，我们怎么干。”宋君寒在众人的话语中，摇着头笑呵呵地道：“还是要靠大家，靠大家的协同努力，希望以后，大家多多支持我们销售部的工作啊。来，大家满上，这一杯干了！”大家“轰”地一声，纷纷举杯，觥筹交错之间，陈默感觉自己已经醉了。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硬菜也都上来了，马斌正张罗着，让大家吃这里的名菜“游龙戏凤”，宋君寒忽然问旁边的陈默道：“陈默，怎么你们任总没来啊？”陈默笑着说：“宋总，您知道我们任总，眼里全是工作，我们部门全都是一天24小时待机，没有马斌拉上我，我们还真没有这放松的机会呢。”
马斌嘴里塞满了东西，在旁边连声说道：“女强人，女强人，任总公认的。”宋君寒此刻已是喝得面皮紫涨，和手边的大白瓷杯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点点头，伸手去拿茶杯，马斌回头叫道：“小妹，加热水！”宋君寒摆摆手，回手点上一根烟，说道：“跟着任总，你们不进步可不行啊，搞不好要掉队的啊。”陈默心里一紧，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就见韩琳琳带着人力资源部的一票人马过来给宋君寒敬酒，把话岔了过去。
眼见着喝到十一点多，酒干人醉，大家开始慢慢散去，陈默也起身想走，被马斌一把拉住，低声道：“你小子去哪里啊，还有第二场呢。”陈默看着散得差不多的酒席，问道：“第二场哪里还有人啊。”马斌使了个眼色，说道：“等我结完这边的帐的。”陈默有点猜到马斌的第二场是什么意思了，刚要回绝，马斌对着陈默耳朵低声道：“这是老宋点名要你去的。”
陈默等大家散了，马斌结完帐，两人出了“天”字房，陈默还没有说话，马斌一回手，把他拉进了就在旁边的“朝”字房。
“朝”字房比“天”字房显得更大，不过好像分了一大一小两个套间，大套间在里面，马斌先让陈默在外面的套间里呆着，自己走进大套间。陈默听到马斌轻声说道：“顾总，牛总，施局，沈主任，小马照顾不周，见谅了”，然后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宋总，安排好了，现在让她们进来？”这时陈默听到宋君寒的声音懒懒地响起：“都进来吧。”马斌转身正要出去，这时宋君寒忽然又叫了一声：“马儿，”马斌一个转身，问道：“宋总，什么吩咐？”只听宋君寒说道：“小子，干的不错。”这时屋里响起一个粗哑的声音：“小马啊，别把好的都给自己留下来了啊。”说完，一屋子的人都发出了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马斌笑道：“放心牛总，这几个都是极品，我是罩不住的，得您几位来才行。”
马斌说完走出套间，正看见准备走的陈默，他一把拉住道：“你这时候去哪儿？”陈默看着马斌，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已经毫无醉意，陈默低声道：“马斌，我不喜欢任晓华，但是我也做不了销售，承蒙宋总看得起我，这种环境，我真的不太适应，你和宋总说一句，谢谢他的好意了。我先走了。”
马斌揽住陈默的肩膀，看着他笑道：“兄弟，放松点，没事的，你又没女朋友，不就是找个姑娘吗？雷劈不了你的。”他话音刚落，只听见有人轻轻敲门，马斌对着陈默笑道：“来吧，好戏这就上场啦！”他接着冲门口道：“进来。”
陈默想了一下，随手抓起两瓶啤酒，递给马斌一瓶，自己打开一瓶，喝上一大口，看着开门进来的马斌宣称的“极品”们。
坦白讲，马斌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几个姑娘的身材脸蛋都是一流，只是妆都化太浓，好像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日本人偶。陈默还看见舞池里领舞的那两个女孩也在当中，马斌把
其中一个高个的领舞拉到自己身边，那个姑娘“吃吃”地笑着，靠到了马斌身上，不知道贴在马斌耳边说了什么，逗得他哈哈大笑，马斌一边示意剩下的姑娘进里面的大套间，一边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让他也选一个，陈默又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啤酒够劲，如刀入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鱼贯而入的姑娘们，直到他看见最后进来的那一个。
那个女孩有着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身黑色的透视装，有着一头飘散的长发，他看着女孩牛奶般的肤色，看着女孩未施脂粉的脸上，那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那一刻，他好像再也拿不住自己手中的那瓶啤酒，那一刻，好像真的有刀锋，从他的喉咙一刀划过，那一刻，他的时间好像忽然停止了，身边的世界，只留下他和那个女孩，对视的眼睛，他听见自己好像用被酒精泡过的，有些暗哑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眼光里有些好奇，也有些戒备，随后她露出一抹很好看也很职业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叫楚楚。”
那是陈默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但他知道他找到了那个他在书店看到的女孩，他看着她，慢慢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此刻，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和一个男声浑厚的低诉：“Youmustrememberthis，Akissisjustakiss，Asighisjustasigh。。。astimegoesb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