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半夜醒来,忽然发觉楚楚不在身边,转过头一看,发现她静静地坐在床的一角,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正在飘飞的大雪,还不时地,毫无意识地啃着左手的大拇指。
陈默看着她在黑暗中的剪影,如同瀑布般飞流直下的柔顺的长发,棱角分明的侧脸,轻轻翘起的下巴。在黑暗中,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惶恐,他好像一下坠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而现在,就是他坠入深渊的刹那,这是他最后看见楚楚的情景。他就这么看着她,无法呼喊,和楚楚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无法靠近,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由地摇了摇头,一下子坐了起来。
楚楚听见他醒了,没有回头,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然后突然说道:“你说,我们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呢?”她的声音虚无缥缈,一如陈默坠入深渊时的感觉,恐惧而无助。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也看着窗外不停的大雪,然后他想了想,说道:“就这样一辈子好不好?”
楚楚转过头,看着黑暗中的陈默,似乎看了很久,然后她笑了,笑得如同午夜的一朵玫瑰,盛开得那样灿烂。
陈默上班的时候,一直在想着楚楚的那一晚的笑容,直到安婷婷走到他的身边,他都没有发觉。
“Silence,那份交给龙歌堡的销售情况表,今天下午给我。”安婷婷说得很平静,口气平静得像一个人,像她身后那个正在那个大办公室里,发号施令,颐指气使的人。
陈默看着安婷婷不再微笑的脸,慢慢点点头,说道:“好,下午我把完成稿发邮件给你。”说完,看着安婷婷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一个白色信封。
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里响起了阿黛尔的《SomeoneLikeYou》,陈默听着熟悉的歌声,微笑着接起了电话。
“默默,干什么呢?”楚楚的声音轻快而随意。
“上班啊,写报告啊。”陈默笑着回答道,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信封。
“嗯,跟你说一下,周六你不加班吧?”楚楚问道。
“交完报告这周应该就没事了,还有十天就过圣诞节了,今年都应该没什么事情了。”陈默笑着道。
楚楚轻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的,”陈默能听出来她似乎在轻轻地咬着嘴唇,“一帮姐妹准备了一个迎接圣诞的party,在这周六,他们都想见见你,你,想来吗?”
楚楚说得很轻松,但是声音里却有着一丝紧张。
“好啊,周六我盛装出席。”陈默依然微笑着道。
“用不着用不着,”楚楚笑出了声,“你随意就好,当然,穿得帅一点,就更好啦,”她把声音放低,亲昵地道:“今天我早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啊。”
“好的,家里见了。”陈默笑着答道。
陈默刚挂上电话,只见马斌晃悠着膀子进来,他来到陈默的位子旁边,“噌”地一下坐到他的桌上,一边毫无顾忌地翻着桌上的东西,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给谁打电话呢?小话软得让人骨头都酥了。”
陈默也不客气地拍着他的腿,没好气地说道:“你给我下去!这儿又不是你们销售部,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马斌根本没理他,翘着脚说道:“你现在也没那么多事情了,桌子上干净多了,继续努力啊,什么东西这么硌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白色信封从身后抽了出来,看见没封口,想都不想就要打开,陈默看见,脸色马上变了,伸手就要抢过来,偏偏马斌比他更快,把信封往后一举,让他够不着,嘴里还说道:“你再抢,我可就念出来啦。”
陈默停住手,看了马斌一眼,无奈地往椅子上一倒,做了个随便的手势。马斌得意洋洋地把信封里的东西抽出来,他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瞪大了,他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才异常吃惊地看着陈默,陈默看着他,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马斌“噌”地蹦下陈默的桌子,把陈默拉起来就往外走:“咱们出去抽根烟。”
马斌和陈默来到办公楼下,马斌拿着信又看了一遍,往陈默怀里一塞,说道:“说说吧,什么时候想辞的?我就知道你跟我打马虎眼,上次说你要走你还不承认!?”
陈默看着马斌,说道:“我辞不是要去别处,我是想,”他低下头,低声说道:“我是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想就为了升职,为了钱活着。”
马斌想都没想,猛吸一口烟说道:“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自己骗自己呢吧,你房贷还差多少,还有一大半吧?你那辆破车也该换了吧?你总得结婚吧?得生孩子吧?孩子要花钱吧?你现在凭你那点存款够干什么的?”
陈默看着马斌激动的样子,反倒笑了,慢慢说道:“有多少钱,过多少钱的日子吧。起码,我会过得快乐一点。”
马斌长出了一口气,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陈默,挠着头说道:“我就纳了闷了,你原来说,想自己干点自己喜欢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在这边又不是没有机会,你起码得活得差不多才行吧,再说,你养的那个姑娘,也得花钱吧?而且,她那样的,能跟你过一辈子吗?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了?”
陈默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辞职信,然后猛地吸了一口烟,看着马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笑着说道:“也许是吧。”
陈默刚把车开进“君澜会”私人会所的停车场,就发现这个号称长安街上第一会所的地方,确实让人为之一震。仅仅是这里的停车场,就足以让一般人叹为观止。
陈默开着自己的白色捷达车,仿佛国家元首阅兵一样地,从红色法拉利688,白色保时捷卡雷拉,蓝色玛莎拉蒂的飞扬,黄色兰博基尼的斗牛者等世界名车中,静静穿过,陈默的眼睛似乎都被晃瞎了,他最喜欢的越野车——乔治?巴顿,在不远处就并排停着两辆,如同两头黑色的野兽,钢铁的皮毛,泛着金属一样的光泽。一辆如同超大号子弹一样修长的阿斯顿?马汀,突兀地横陈在陈默的右边,足足占了两个车位。陈默屏住呼吸,慢慢地小心地驾驶着自己的捷达,他想着要是自己一走神,不管是碰了哪一辆,这修车的钱,恐怕都是自己下半辈子的工资了。负责调度车位的大爷,大老远就跑了过来,像看着深海怪物一样地看着陈默的捷达,看惯豪车的大爷,看见这辆车,估计比陈默还要紧张,他指挥着陈默把车停在一个两边都没有车的空车位上,嘴里还一直不停地招呼着:“离左边那辆布加迪远点,倒车时看着后面的莲花啊。”
陈默停好车,看着身边一脸淡然的楚楚,说道:“这地方,真是豪车大聚会的地方啊。”楚楚笑笑,没有说话,自己下了车,看车的大爷看见楚楚。笑着道:“楚小姐,好久没过来了啊。”
楚楚笑着点点头,挽起走到身边陈默的胳膊,一起走进了专用电梯。
在电梯里,陈默试探地问道:“连这里看车的大爷也认识你?”
楚楚看着陈默的眼睛,说道:“陈默,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今天我能和你在一起,别的东西,对我都不重要。
听到楚楚的话,陈默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默默地一紧。
电梯直接开到20层,出了电梯,踩着柔软的地毯,穿过一个极富中国情调,满是锦黄和玫红色调的挑空大堂,大堂里的一个香炉,淡淡地熏着一炉沉香。随着一路精致的宫灯,来到了一扇装饰得古色古香的门前,楚楚走到门前,轻轻叩打黄铜的门环,她轻敲了四下,门应声而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节奏强烈的嘻哈风格的音乐,还夹杂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男男女女热闹放肆的喊声和叫声,陈默和楚楚走进房间,更确切的说,是走进一间装饰得过于奢华的仓库,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一群人在起着哄,看两个拿着香槟酒瓶的人在拼酒,而大部分人在随着音乐跳着舞,面向长安街一边,是整整一片透明的玻璃墙壁,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即使这样的喧闹,房间里依然有一种空旷的感觉,楚楚在门口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拉住陈默的手,对他说道:“来吧。”
陈默和楚楚一起走过去,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唱着“apologize”,陈默听着这首歌,他记得,这是onerepublic的歌,歌名就叫《apologize》:
I'mholdingonyourrope,
Gotmetenfeetofftheground
I'mhearinwhatyousay
butIjustcan'tmakeasound
Youtellmethatyouneedme
Thenyougoandcutmedown,
butwait
Youtellmethatyou'resorry
Didn'tthinkI'dturnaround,
andsay
It'stoolatetoapologize,
it'stoolate
Isaidit'stoolatetoapologize,
it'stoolate,toolate
I'dtakeanotherchance,takeafall
Takeashotforyou
AndIneedyoulikeaheartneedsabeat
Butit'snothinnew
Ilovedyouwithafiringred
Nowit'sturningblue,andyousay
“Sorry“liketheangelheaven
letmethinkwasyou
ButI'mafraid
It'stoolatetoapologize,
it'stoolate
Isaidit'stoolatetoapologize,
it'stoolate
It'stoolatetoapologize,
it'stoolate
Isaidit'stoolatetoapologize,
it'stoolate
It'stoolatetoapologize,yeah
Isaidit'stoolatetoapologize,yeah
I'mholdinonyourrope,
gotmetenfeetoffthegrou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