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秋镝知道自己接不下这一掌,他只能退,不停地退。
眨眼之间,他变换了七八种的轻功身法,花园里霎时都是风秋镝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
好在花园够大。
但他也已经退到了墙角。
老人看着墙角的风秋镝,缓缓地点点头:“不错,有些身手。”
风秋镝却是背对着阳光,看着面前的老人,他微微地喘息着,心内讶然:“这老者的掌力刚猛无俦,掌法霸道之极,不像是中土的武功,但这又是什么外域功夫,他又如何能练到如此地步?”
老人狞笑着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接下我几招?”只见他身形微动,又是一掌当头劈下!
风秋镝已经无路可退,老人也算准了他再无法施展轻功,掌上更加了十足的力道,掌风所及,周边的花草都是簌簌作响。
风秋镝没有退,他双手一圈,迎了上去,似乎要硬接这一掌。
就在他堪堪接到老人的掌锋之时,风秋镝使出了太极拳中“转云手”,双手一合,将老人的掌力斜力引出,然后借力腾起,直翻过老人的头顶,正好落在老人身后两丈开外的地方。老人一掌落空,一转身,正欲再次出击,风秋镝此刻却是出手如电,抓住身边的花刀,花铲,花盆,花锄,当做暗器一股脑地掷了出去,这些东西有大有小,有长有短,但是风秋镝却把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分出轻重缓急,飞的有快有慢,它们的飞行方向也是诡异之极。这一手正是蜀中唐门“百鸟献寿”的暗器手法,霎时间,漫天的暗器,已经把老人的上中下三路死死封住。
老人一声断喝,双掌一错,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风秋镝掷出的暗器纷纷折断坠地,这声势骇人的一击,却只不过把老人的粗布衣服戳出几个破洞而已。
风秋镝看到此景,心内不由惊道:“这是十三太保横练还是金钟罩?就是再好的外家功夫,在自己这变幻无方的暗器手法下,也绝不能这么毫发无损,这老者到底是谁?”
老人似乎看出风秋镝的疑问,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道:“小子,让你开开眼界,我天龙甲的名字不是白叫的,我的功夫根本没有罩门,你今天,算是死路一条了。”
“你就是天龙甲?”风秋镝的声音变得很沉,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后,他的心,也跟着他一起沉了下去。
“天龙甲”这个名字,风秋镝只听到义父提过一次。当初暖心阁一战,风玄机一直对与他交手的那两个高手心有所虑。他知道这两人的武功都在自己之上,所以一直悉心揣摩,寻找打败这两人的方法,又私下遍寻高手,探听这两人的底细,可惜都收获甚微。最后只是打听到几个武功路数相类的绝顶高手,这天龙甲,就是其中的一个。
风玄机当时说过,天龙甲这个人,师承外域,天赋异禀,后巧遇奇人,练成了一身几近金刚不坏之体的“天龙甲”神功,这门武功与中原的金钟罩相仿,但遍身上下没有罩门,又因其为人残暴好杀,恶名远播,武林人士一般都不敢叫他的真名,都以“天龙甲”称之。
风玄机一再叮嘱风家兄弟,如果遇到天龙甲,只能用以柔克刚的功夫应对,千万不能与其硬拼,先慢慢与他周旋,再寻良策破去他的护体神功。虽然他的外家功夫已臻登峰造极之境,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必有取胜之道。水本极柔,却也能滴水穿石,取的就是这个道理。据说“天龙甲”这门功夫,最怕一把叫做“绝甲”的宝剑,这把“绝甲”剑,据传是天下至柔的利器,既然剑名“绝甲”,以天下至柔之刃,敌天下至刚之体,必有能破去他“天龙甲”神功的法子,但此剑只是武林人士口中所传,从未现身江湖,所以人们也只把这柄利器,当做了一个武林传说罢了。
此刻,风秋镝面对强敌,想起父亲与义父的音容笑貌,想起母亲在雪地上逐渐冰冷的身体,心内百感交集,悲愤莫名,胸口如同被大锤猛烈撞击了一样,他强自稳住心神,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是四王子的手下?”
天龙甲先是疑惑地看着风秋镝,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然后恍然大悟道:“是了,你就是斩草未能除根的那个逆贼。你逃得了当初,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嘿嘿,黄泉路上无老少,正好陪你一家上路。”
风秋镝冷冷地道:“苍天有眼,这回让我替他们报此血海深仇!”说罢,双手势如螳螂,一前一后缓缓摆开,身如渊停岳峙,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正是太极拳的起势。
天龙甲冷笑一声:“你以为会太极就能和我拼命?哼,你还差得远呢,就是张三丰再世,他又能奈我何!”说罢,他一把撕开身上的衣服,露出肌肉虬结的上身,只见他隐隐泛着淡金色的肌肤上,纹着两条交错盘踞,张牙舞爪的恶龙,,从远处看去,高大挺立犹如从天而降的凶神。他怒喝一声:“小子,你给我纳命来!”说罢,一拳用力捣出,以排山倒海之势,直击风秋镝的面门!
风满楼一击既出,倾尽全力。就在他剑到中途,剑风渐起之时,一道如同匹练般的光芒也从虚掩的门中飞出,来势更快!剑芒更盛!
这道光芒直击到风满楼的剑上,风满楼只觉得一股大力震得他拿剑的手虎口欲裂,身子也如同一片飘飞的枯叶,一下跌倒在了雪地之上。
这一击之后,过了良久,只听得屋内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身上有伤,否则,你还能再往前五步,不过,也只是五步而已。”
风满楼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虎口渗出的鲜血,抬头对着屋内冷冷地道:“你身上有疾,否则,我没有机会出手。”
屋内的人听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既知不是我的对手,又何苦自取其辱,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风满楼以剑拄地,缓缓站起,剑交左手,面对着房门,一字一顿慢慢地道:“因为,我答应了别人一件事。”
“好,很好。”那个声音淡淡地说道。少顷,那个声音问道:“你答应的是什么事?”
此刻已近黄昏,斜阳惨照残雪,风满楼持剑而立,白衣上,溅满了别人和自己的鲜血,身子已如同一杆浴血的银枪。他又看了一眼在雪地上随风摇摆的烈焰神刀,道:“我欠别人一条命。”
“那个人是你的家人?”屋内的声音问道。
风满楼微微摇摇头,并未作答。
“是吗?”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问。
风满楼猛然抬起头,双目闪亮,死死地盯着屋里,慢慢地道:“那个人,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那个声音疑问道,刚想接着说什么,紧接着却又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猛咳,打断了他的问话。
等到咳完之后,那个声音接着问道:“如果,你的朋友已经死了呢?”
风满楼昂着头,朗声道:“那我把杀他的人的命,还给他。”
“好,很好。”那个声音又是淡淡地一句,“不知道你左手剑,练得如何?”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细如发丝的白芒,如电光般穿门而出,直取风满楼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