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早上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任晓华站在自己的位子前面,对着安婷婷冷冷地说道:“你有没有看培训手册?知道你要做什么和能做什么的区别吗?谁叫你自作主张写的这份report?谁叫你把这次红酒推广计划的品类擅自进行修改?她一声比一声高,语气一句比一句严厉,最后转手把手中的一摞文件,“嘭”地一声,狠狠地甩到陈默的桌子上。
偌大的市场推广部办公室此刻鸦雀无声,人人都在假装忙着自己工作的同时,竖起了自己的耳朵。红酒推广的整体计划是任晓华煞费苦心,几经周折才得以实施的,这个计划她是完全不允许别人质疑的,而现在,安婷婷作为一个实习生,对这个计划的任何疑问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何况是自己自己对这个计划自作主张?
面对任晓华的咄咄逼人的诘问,好像没有多少职场经验的安婷婷,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只是手足无措地低着头,急急地轻声辩解道:“任总,我真的没有对计划有任何的修改,只是这次的红酒全品类推广中,有三款红酒,虽然酒庄不是十分出名,但是最近两年因为产量较少,口感丰富,价格一直上升很快,可是在推广中,我们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只是作为平价红酒品类介绍,我只是通知经销商,让他们把这三款红酒归入高档红酒的品类。”
任晓华依然冷冷地盯着安婷婷,用她尖利如同刺刀一样的声音问道:“你才来一个月,你懂得什么是红酒吗?就算你的法国履历里,做过红酒的市场调查,你就以为你能对公司的计划指手画脚了吗?”在她连珠炮般的训斥下,安婷婷似乎已经簌簌发抖,泫然欲泣了,任晓华最后,轻轻地顿了一下:“你要清楚,在我的团队里,最不需要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
这句话好像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把安婷婷击垮了,她一下子跌坐进陈默的位子,然后抬起泛红的眼睛,咬着嘴唇轻声道:“任总,我没有把事情办好,对不起。”
陈默看了一眼安婷婷,然后慢慢走到自己的位子旁边,拿起自己桌上那一沓资料,翻看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站到任晓华和安婷婷之间,对任晓华说道:“任总,安婷婷在通知经销商时,问过我,我同意她做的修改。”
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变得凝重起来,显然大家都没有料到,事情发生了这样急转直下的变化,任晓华不错眼珠地看着陈默,然后看了一眼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安婷婷,厉声道:“你们俩,现在就到我办公室,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默和安婷婷从任晓华的办公室里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办公室的人都已经去吃午饭了,陈默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桌子,一边问安婷婷道:“一起吃饭吗?
安婷婷靠在陈默对面的位子上,低着头,低低地回应道:“不想吃,没什么胃口。”
陈默看了安婷婷一眼,带着笑说道:“如果你被头剋了一顿,就可以不用吃饭话,保持身材的话,那我保证你在的这个部门,肯定是全公司员工身材最苗条的部门。”
安婷婷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然后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陈默,真诚地说道:“Silence,谢谢你,不是你,可能任总就直接让我gameover了。”
陈默摇摇头:“职场是有自己的规则的,对于这里的职场,你是新人,很多不能表达的事情你是不了解的,你做对与做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陈默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跟不跟得上,”然后他笑了起来,接着道:“何况,在挨任总骂这方面,我比你有优势。”
安婷婷慢慢摇了摇头:“不,你真的在那个时刻保护了我,我。。。”她站起来,看着陈默的眼睛,说道:“我晚上请你吃饭,给你赔罪。”她看陈默要说什么,又急急地加上一句:“你一定要答应我,你要是不去,我心里就更不安了。”
陈默看着安婷婷,慢慢点了点头。
下午马斌过来拉陈默去楼下抽烟,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陈默微微一笑:“说吧,你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马斌一脸的无辜:“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不是,我就纳闷,那么个小丫头片子你管她呢,让她长长见识,你还真护着她,不会是在新人见面会上喝多了,被人家攥住什么小把柄了吧?”说完,就是“嘿嘿”一阵不怀好意的坏笑。
陈默没接他的话,又点一根烟,摇摇头:“这不是你要问的吧?”
马斌两眼咕噜噜地看着陈默,看了眼四周,终于凑过来低声问道:“不是那个女魔头听见什么风声,要给你点颜色看吧?兄弟我是真的关心你,这,也是宋总的意思。”
陈默看着马斌,也是一脸坏笑地道:“你放心,我还真没什么把柄在那个丫头手里。”
马斌气急败坏地踹了陈默一脚,笑骂道:“就会打岔,一边去!”
陈默与安婷婷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面对着一桌子的饭菜,两人都没怎么动筷子,酒倒是喝了不少,安婷婷不停地诉说着自己在国外的艰难,找工作的不容易,陈默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的眼神里,有了某种和她原先不太一样的东西。那种眼神,让他想起了刚来到文轩不久后的自己,迷惑而彷徨,坚定而执着。那好像是一种经历成长之后的决绝,决绝之后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等陈默和安婷婷吃完晚饭,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已经被收拾得天翻地覆,焕然一新,陈默唯一觉得眼熟的,就是穿着自己白色衬衫,趴在床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书的楚楚。
音响里放着马友友的CD,大提琴的声音温婉悠长,如泣如诉,陈默听着音乐,好像一个,一下卸下了身上重重铠甲的士兵,疲惫地倒在了楚楚的身边,他看着楚楚优美的侧面,和不时滑落到面颊上柔顺的头发,脑袋里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楚楚没有抬头,用质问的口气道:“说吧,是和哪个小姑娘鬼混去了,把我扔在家里给你收拾屋子?”
陈默闭上眼睛,闻着楚楚身上香水的味道,慢慢地说道:“我去给人挡刀子去了,插得全身都是洞啊。”说完,调皮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楚楚的反应。
楚楚猛地把手中的书一合,叹了口气,说道:“我终于看完了。”然后侧过头盯着陈默,表功似地说道:“别打岔,说你呢,我把家收拾得怎么样?只许说好啊。”
陈默重新闭上眼睛,缓缓地道:“我就好像是在梦里一样。”说完,他把楚楚拉到自己身边,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心满意足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幸福。”
楚楚温顺地把头靠到陈默的胸上,玩着他胸口的纽扣,过了一会慢慢地说道:“你说,我们真的会幸福吗?”
陈默听到这句话,睁开眼睛,盯着好像一下子变得心事重重的楚楚,坏笑着问道:“怎么了,可不许再动手啊,再打就是家暴了啊?”
楚楚没有接他的话,还是默默地抚弄着他的胸口,低声道:“说正经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默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楚楚没有说话,只是有点赌气地把头侧过去,一言不发。
陈默一下拉住楚楚,把她的身子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知道,从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楚楚听见这句话,甜甜地笑了起来,双手一推,直接把陈默推倒在床上,她咬着嘴唇,看着他,慢慢说道:“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说完,她也倒了下去,用自己的嘴唇覆盖住陈默的嘴唇,用自己的身体覆盖住陈默的身体。迷离的激情之中,陈默听到马友友大提琴的声音,哀婉深情地响起,这是一首著名的电影插曲《themission》,当楚楚吻上他的胸膛时,陈默忽然想到,这部电影,和自己想看的那本书一样,有一个很悲伤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