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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梦境之八

“非常茗”坐落在镇东,是文口镇最大的一间茶楼,茶楼共分里外三进,最外面是一个三层楼的大茶馆,数十张红木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这里是听评书,喝茶聊天,打牌耍钱的喧闹场所,人们的说书声,吆喝声,招呼声从早到晚,在这三层的大茶楼里此起彼伏,显得热闹非常。再往里是一个别致的小院,小院青砖铺地,红柱白墙,是专为喜静的客官预备的清净之所。小院再往里则是一个颇大的池塘,池塘中心有一个红色的小亭子,小亭子里有一幅对联,写的老子《道德经》上的头两句,上联是:“道,可道,非常道。”下联是:“名,可名,非常名。”下联的“名”字被特意改成了“茗”,看来这茶楼的名字,正是从这两句话里来的。萧老爷子正在小亭子里坐着,和茶楼的伙计说着话。

萧老爷子要了一壶“非常茗”里最好的陈年普洱,还有四碟小食,茶楼伙计点头哈腰地记在了水牌上,然后陪着笑问道:“不知道萧老爷是几位贵客,您要是多了,小的怕杯子不够,要是现从里面拿,这天寒地冻的,怕耽误了各位大爷品茶。”

萧老爷子看了伙计一眼,微微一笑,反问道:“我也正想知道呢,你说这杯子,是拿三个好呢,还是就拿两个呢?

风秋镝和风满楼来到了“非常茗”的门口,风秋镝抬头看了一眼茶楼黑底金字的招牌,低声说道:“到了。”

风满楼道也抬头看了一眼:“好名字。”

风秋镝抬腿正要迈进茶楼,忽听风满楼叫了一声:“哥。”声音不大,却是有些飘忽不定。

风秋镝有些吃惊地回头问道:“怎么?”

风满楼笑着低声道:“从小到大都是你在我前面,这次,让我先进去吧。”

风秋镝看着一身白衣,笔挺如樱枪站立在面前的弟弟,慢慢地点了一下头,道:“好,记住,自己当心。”

因为下午的评书还未开场,这时在“非常茗”喝茶的客人并不多。只是三三两两地,散落地坐在一楼茶座,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只有一桌靠着过道的,四个人打麻将打得正是热火朝天,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不是贩夫走卒,就是给人卖苦力的。掷骰子开杠,听牌胡牌,夹杂着四个人的嬉笑咒骂,偌大的茶楼只听见他们的叫声。一个身材佝偻枯瘦的老婆婆,带着一个看样子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正在沿着桌子给客人卖唱。小女孩也是瘦瘦的,一旦唱得不好,老婆婆抬手便打,打得小女孩眼泪汪汪,带着哭腔还在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屋内的火盆倒是生得极旺,胖墩墩的累了半天的伙计被热气熏得是直打哈欠,忽然看见风满楼走进来,连忙强打精神,过来招呼。

“这位爷,喝茶聊天还是听曲听书?”伙计圆圆的脸上一团和气,陪着笑问道。

“我找人。”

“您找哪位?”

“萧世达萧大人。”

伙计好像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道:“找萧大人是吧?他老人家在后面小亭里候着您二位呢,穿过一楼茶座和小院,池塘里的那个小亭子就是,我带二位爷过去。”

风满楼点点头,跟着伙计沿着过道走过去。

这时,那四个打麻将的人忽然起了争执,坐在左首边的晒得黝黑的彪形大汉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墩,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吴老三,你耍千!”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听口音是个东北人。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虽然身材矮小,却也不示弱,把手中的烟袋锅也是一下敲在桌上,用浓重的四川口音回骂道:“耍你个锤子呦,格老子赢钱又没赢你娘!”其余两人连忙劝架,不过这两人好像也操着四川口音,袒护着那个吴老三,都说那东北大汉输不起。那东北大汉气不过,噌冷一下站起来,抄起身旁的白铁大茶壶,怒喝道:“使诈,我砸死你个四川瘪独子!”说完,举起大茶壶,就要砸向吴老三,那灌满热水的白铁茶壶少说也有几十斤,这砸下来吴老三不死也得重伤了,谁知就在这时,东北黑大汉手中的白铁茶壶,忽然变了方向,如同流星锤一样,直接砸向了刚好走过他们身边的风满楼!

与此同时,劝架的那两个人,也突然同时转身,双手齐发,只听各种暗器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遍袭风满楼的全身大穴。虽然距离极短,还是能闻到暗器上隐隐的腥臭味道,显然都是淬过剧毒的。这一次偷袭如同电闪雷鸣,变化只在顷刻之间,风满楼能料得到吗?即使他料得到?又是否能躲过这势如电光石火般的一击?

风满楼没有躲,他反而迎身而上,手中剑已出鞘,直指灌满热水的大铁壶,托住壶底,借力一引,剑身带着铁壶划出一道曼妙的弧线,让那发出来的暗器悉数打在了铁壶之上,然后借助剑身的反弹之力,直推回去,去势更急。那东北黑大汉已经猱身扑上,却惊见自己掷出的铁壶如同流星般飞了回来,他无暇多顾,双拳递出,正好打在铁壶之上,只听哇地一声痛叫,铁壶直飞冲天,黑大汉抱着双手,跌坐在地上,身上淋了一身滚烫的热水,痛得他是哇哇大叫,更让他害怕的是,由于淬过毒的暗器都打在铁壶上,他这一拳反而都打在了暗器上面,他拳力惊人,加之热气一蒸,其毒行更速,转眼间,双拳已经变得紫涨发黑,奇痛奇痒难当。风满楼此时闪身而上,如同白驹过隙,右手剑如灵蛇出洞,已直抵其中一个发暗器的人的胸口,左手连施“天星小擒拿手”,闪电般地连点另一个人右臂四处穴道,然后抓住那人软下来的胳膊,以他手中握着的一柄柳叶飞刀当做武器,往前一送,飞刀刚好递到了已经骤然起身,双手抓满暗器的吴老三的喉结之上。

偌大的“非常茗”的一楼茶座,刹那之间,变得鸦雀无声。静得仿佛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突然,东北黑大汉一阵剧毒攻心,如杀猪般痛苦的哀嚎了起来,听见这一声惨叫,其余的人这才好像如梦方醒,撒腿往外便跑,只恨爹妈少给了自己两双腿,一瞬间,这茶楼里的人逃得是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个老婆婆和小女孩好像被吓傻了,趴在最远处的一个桌子旁边,动也不会动了。

风满楼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来回翻滚不停惨叫的东北黑大汉,又看着吴老三,微笑道:“‘黑熊’常山挡,‘吴门追魂柳叶刀’吴老三,一北一南,怎么聚到这个小地方来喝茶了?”

吴老三脸上全是恐惧之色,他看着风满楼的脸,连口唾沫都不敢咽,生怕喉结一动,就割破了自己的肌肤,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柳叶刀上见血封喉的毒性,一股彻骨的凉意让他不寒而栗,一刹那,他脑海里想到的都是在他刀下痛不欲生,苦苦求饶的人的惨状。而更让他害怕的是,他从没见过有人可以抢在他的飞刀前出手,他没有见过这么快的身手,这么快的剑。

“你是人是鬼?”吴老三问道。他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人,说是鬼可能他更会安心一点。

“雇你来的人没有告诉你?”风满楼把那人手中的柳叶刀再往前一送,吴老三喉头一凉,头皮一紧,就是想说也无从说起了。

风满楼看吴老三已经开始痉挛的身体,他的手还挣扎着往上抬,想要捂住喉咙上鲜血喷涌的伤口。风满楼看着吴老三的眼睛,慢慢地道:“我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话多的人。雇你的人应该告诉你的。”说完,他还剑入鞘,头也不回地对那两个发暗器的人说道:“留你们一命,把他们抬走。”那两个人还惊魂未定,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刚从鬼门关逃了回来,连忙抬起两人,忙不迭地逃了出去。

就在风满楼看着两人抬着“黑熊”常山挡,“吴门追魂柳叶刀”吴老三逃出门口的时候,那个给他带路的伙计,却从他背后猛然扑上,他胖墩墩的身形捷逾奔马,变速奇快,原先满脸堆笑的他,此刻已是满脸狰狞,在风满楼看着门口,还未转身之际,一掌隐带风雷之声,已是劈向了风满楼的后脑!最简单最直接的出手,在目标最不防备的时候出手,好的杀手,等待的就是这个决定生死的时刻,这才是真正的埋伏!这才是真正致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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