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三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之前进城了。
行至凤阳城内,明显感受到气氛与其他城市迥然不同,颇有京城的热闹非凡和戒备森严之风。也难怪,毕竟这里是先皇明太祖朱元璋的家乡,也是如今大明的中都。
行至医馆门口,朱高煦停了下来。他侧身下马,然后将朱高燧接了下来,接着再伸手去扶朱高炽。“大哥,慢点儿。”
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体力不支的朱高炽,走到大夫面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大夫,麻烦你帮我大哥看看,他昨夜淋了雨,恐怕感染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麻烦您给他看看。”朱高煦对大夫说道。
留着长胡子的中年男子给朱高炽把了把脉,随后说道:“这位公子并无大碍,应该只是普通的风寒,我开几副药给他,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他腿上还有伤,前些日子被蛇咬了,当时没有条件看大夫,只是将毒血吸出,随便包扎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影响,您也给看看吧。”朱高煦说着就将朱高炽的鞋子和袜子脱掉,掀起了他的裤脚,露出几乎痊愈了的伤口。
“现在看来伤口已经痊愈了,既然过了这么久还好好的,就证明那毒蛇的毒并不是剧毒,只是一般的毒。只是他体内可能还残留了少量的毒素,所以才会导致身体虚弱,容易感染风寒,我在药方里加一些解毒的药材即可。”
“好,那就有劳大夫了。不过,不知是否能直接在这里将药熬好了再带回去?我们带了水壶。实在是我们兄弟三人急着赶路,多有不便。”
“那也只能熬今日和明日的剂量,否则药熬好了放置太久会变质从而影响药效。”
“这。。。”朱高煦有些犯难了,因为他很清楚在城中多逗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他们绝不能在此地久留。
“大夫,那你就先开两天的药帮我熬了吧。”朱高炽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也好,两天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大夫点点头。
“大哥,委屈你了。”朱高煦内疚地说道。
“怎么会委屈,不是都没来看了大夫了嘛,大夫都说两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那我去那边结账了。”朱高煦拿着包袱里仅剩的一点儿盘缠,去前台结账。
把银子交给收钱的伙计的时候,朱高煦竟然有些不舍得。也难怪,付了药钱之后,他们就只剩下一些零碎的银子了。
朱高炽喝了一碗药之后,朱高煦把第二天的药装进了其中一个水壶里。然后搀扶着朱高炽走出了医馆。
“大哥,前面有个茶铺,我们去那里歇歇脚,顺便聊聊接下来的行程计划。”朱高煦警惕地抬眼看了看四周,对朱高炽说道。
“好。”
“老板,来一壶茶。”朱高煦对茶铺老板说完,便将马栓到茶铺的门口的桅杆上,随即走到一张桌子前面,朱高炽和朱高燧也跟着走到桌子边坐下。
“客官您请坐,茶来嘞!三位请慢用。”老板热情地招呼道。
“大哥,你们先坐下喝茶,我去前面看看。”朱高煦并未坐下,而是将剑放在桌子上,和朱高炽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向城门附近走去。
“现在城中已经张贴了通缉我们的布告,所以我们必须要乔装打扮一下,否则光是凭借这帷帽的遮挡,恐怕会十分引人注目,难以通过这众多侍卫把守的凤阳关。”朱高煦轻呷一口茶,语重心长地说道。
“依二弟看,我们乔装成什么身份合适?”朱高炽抬头凝视着朱高煦,等着他的回答。
“我们三人不能一同出城,这样目标太过明显。我们分为两批一前一后分别给。大哥你独自骑马先行过关,就假称是进城会见友人,现返程回乡。我与三弟随后乔装成进城看病的兄弟俩,三弟躺在车上,由推车步行出城。”
“此计甚好,就依二弟所说。”朱高炽表示赞同。
“我想办法弄辆车来,你们且在此歇息,切记不可随处走动。”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朱高炽用剩下的银子换了一辆板车,又拿下自己的帷帽,在下巴上粘上了大胡子。
“大哥,你的帷帽不要拿下来。三弟,一会儿我会假称你得了麻风,避免他们要掀开你的帷帽查看,你千万不要说话,就装作有气无力很虚弱的样子。”
“好。”
“那我就先去了。”朱高炽说道。
“嗯,大哥,我扶你上马。”朱高煦将朱高炽扶上了马,并且叮嘱道:“万事小心。”
“嗯。”
朱高炽骑着马先走到了城门处。
“哎,你是干什么的?”守城的侍卫拦下独自骑马出城的朱高炽盘问道。
“我本是邻县的商人。”
“商人?既是商人,为何没有带车和货物?”
“哦,我这次不是来做生意的。前几日进城看望故友,现打算启程回乡。还望守卫大哥通融一下。”
“行了行了,你过去吧!”
“多谢大哥。”朱高炽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道谢。守卫摆了摆手,正准备检查下一个人时,朱高炽高兴得一时忘乎所以,骑马过关时腰间佩的贴身玉佩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在他身后与他隔着几个人朱高煦看见这一幕,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而朱高炽自己还没发现。
“等等,你东西掉了!”侍卫大喊一声,把朱高炽吓得不轻。守卫弯下腰捡起了玉佩,准备递给朱高炽。“你的玉佩都不要了吗?”
朱高炽连忙停了下来,见侍卫并没有说其他的,便转过身一边佯装镇定地说:
“谢谢大哥”,一边伸出手准备接玉佩。
在玉佩即将到朱高炽的手中时,旁边的守卫突然喊了一声:“等等,这玉佩上怎么会刻着龙纹?正中还刻着‘朱’字!”拿着玉佩的守卫一听,顿时恍然大悟,他对着朱高炽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把帷帽摘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朱高煦早就已经做好了和他们血拼的准备。他在守卫弯腰捡玉佩的时候就悄悄地叮嘱朱高燧,一会儿如果形势不对,他就立刻从车上跳下来,趁着混乱跑到前面去,上马和大哥一起先走。
因此在守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朱高煦早就已经拔剑冲上前去,一剑封喉,解决了朱高炽身边的两个守卫。
此时朱高燧已经上了马,只是他们还在等着朱高煦上马一起走。
旁边的守卫看见这边情况不对劲儿,立刻赶来阻拦朱高煦。
“你们先走,我断后!”朱高煦高声喊道。
朱高炽知道此时必须服从朱高煦的命令,否则他们三个可能都无法活着回到北平。于是他一咬牙,骑着马往城外跑去。
朱高煦孤军奋战,仅凭着一己之力就将十几个守卫纷纷杀死。剩下的一个守卫负伤仓皇逃窜。朱高煦知道他是要前去搬救兵,可是现在时间紧迫,他不能去追他,于是奋力向城外跑去。
疲惫不堪的朱高煦双腿发软,但仍然在不停地奔跑着,他知道稍有懈怠就可能会被大批守卫追上,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被他们抓住。跑出城外三里地时,朱高煦看见了停在树林里等着他的朱高炽和朱高燧。
“二哥,快过来!!”朱高燧急迫地喊道。
朱高煦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他卯足了劲儿,加速向朱高炽他们跑去。
“二弟,快上马!”朱高炽催促道。
朱高煦迅速上马,兴奋地喊道:“我就知道,老天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死!哈哈!朱允炆,你的手下也不过如此,都是些不中用的废物罢了!这大明的江山,迟早还是我父王的!”然后骑着马向前继续疾奔。
日暮时分,徐辉祖带着手下的将领和兵马到了凤阳。
徐辉祖手下的将领见城门竟无人看守,十分惊讶。
“大人,这凤阳城内向来是守卫森严,不比京师差啊。今日城门竟然无人看守,甚是蹊跷啊。”
“只怕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快去县衙看看。”
徐辉祖来到县衙门口,发现大门紧闭,于是手下的将领前去敲门。
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人前来开门,于是他十分生气,击起了大门旁边的鼓。
过了一会儿,一个衙役过来开了门。“何人衙外击鼓?”
“这位乃是当今圣上派来擒拿反贼的魏国公徐辉祖徐大人,早日就派了使者前来通报,如今大人到此为何不见有人前来迎接?”
“小人不知是徐大人大驾来访,请大人恕罪。实在是今日情况特殊,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慢着,你方才说今日情况特殊,到底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刚才进城之时城门口竟然无人守城?!”徐辉祖厉声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日落时分,燕世子一行人乔装打扮从凤阳城经过,被守城的侍卫发现了,本想一举拿下他们,岂料那高阳郡王身手十分敏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城门口击杀了近二十名守卫,然后逃窜而去。”
“这么多人竟然敌不过朱高煦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朝廷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处!”徐辉祖怒吼道。
“大人息怒,当时正值日落时分,是守城侍卫交接班的时候,大家都有所松懈。。。再加上那高阳郡王,他年轻力壮,身材魁梧,小的们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啊!”
“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你们都是正值壮年的成年人,打不过他被他跑了,还有理了不成?既然已经让他们跑了,那你们还不赶紧派人前去追捕啊!”
“大人,我们自然是派了人前去追捕,只是等到幸存的一名负伤守卫回来报信的时候,已过了许久,只怕。。。”守卫吞吞吐吐,不敢往下继续说。
“怕什么?都已经让他们给逃跑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徐辉祖怒斥道。
“大人说的是,我们已经派出大批人马前去追捕。也正因为如此,城中兵力才会如此紧缺,仅剩的几名侍卫都在县衙内留守,保护知府大人的安全。还请大人切莫着急,静候佳音。”
“都是些胆小鬼!人都跑了还需要保护什么?竟然将兵力都调到县衙内作为自己的贴身保镖,简直是荒唐透顶!大明朝是怎么把这些孬种选出来做官的?”徐辉祖气急败坏地骂道。
“大人息怒,外面风大,请大人移步县衙内再与知府大人商议吧!”
“不必了,和这种懦夫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根本不想踏入府衙半步!”
“大人,可是天色已晚,若我们不在此留宿。。。”徐辉祖手下的将领提醒道。
“这凤阳城这么大的地方,难道会没有我可以住的地方吗?”徐辉祖怒不可遏地反问道。
“自然不是,驿馆客栈,大人您想住哪里就住哪里。那我们现在就走。”
“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若是追到了他们,切莫轻举妄动,只需将他们严加看守,待我明日来提人。若是没追到。。。就无需向我汇报了!”徐辉祖说完,就愤怒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