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兄弟三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之前到达了滁州城。晚霞落尽,天色渐暗,骑着马赶了一天路的朱高煦面带倦容,连宝马都筋疲力尽,放慢了脚步。
坐在马上的朱高燧和朱高炽早已饥肠辘辘,尚且年幼的朱高燧忍不住回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朱高炽问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我好饿啊。”
朱高炽拍拍朱高燧的头,和前面的朱高煦商量道:“二弟,如今这天色已晚,我们也已经赶了一天的路,我看不如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晚,明日再上路也不迟。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个客栈,我们就在那里暂住一晚吧。”
“也好,就依大哥所说。”朱高煦淡淡地回答。
“掌柜的,给我们准备两间厢房,再上几个好菜。另外,替我把这匹马牵去后院,喂点草和水,好生照看着。”朱高煦一边吩咐一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看见银子便立刻笑脸相迎:“好好好,公子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一定给你办好。小子,还不快来招呼客人!”
“得咧,公子请稍等,您三位先找个位置坐下,菜马上就来!”小二听见掌柜的呼喊,立刻过来殷勤招待。
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定后,小二便过来询问:“公子要不要来壶好酒?”
“不用了,来壶茶吧。”朱高煦回应道。
朱高炽见平日里餐餐少不了好酒的朱高煦竟然破天荒没有要酒,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却欲言又止。
小二将茶端上来给他们倒上后,朱高煦便开始端着茶碗愣神,一口茶迟迟没有送到嘴边。朱高炽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二弟是否在担心什么?”
“嗯,以大舅的性格,回来后发现我们擅自离开,还骑走了他的宝马,必定会向表兄进谏,要求将我们带回去。”
“若真如二弟所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或许从明日起,我们就不能再光明正大的住店了,要做好开始东躲西藏的日子的准备。”朱高煦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朱高炽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
“那我们身上的银两。。。”临行前朱高炽也没带多少银两,毕竟是来京城守丧的。现在经朱高煦这样一说,才想到他们身上的银两很可能不够用了,不由得有些担心。
“今晚我特地点了几个好菜,就是想着之后可能吃不上饭菜了,只能多买些干粮带着以备路上充饥。”朱高煦早已在心中盘算好了这些。
“二弟考虑的果然周全。”朱高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朱高煦竟然会考虑的如此周到,事无巨细,心中暗暗佩服。
“三弟,你还是和之前一样,跟我睡一间房吧,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一切都听二哥的。”
“三位客官,您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小二将菜一个个端上桌来。
“大哥,三弟,快吃菜吧,吃完了早点休息,明早还得赶路。”朱高煦招呼道。
“嗯。”
夜色正浓,朱高炽刚脱掉外衣,打算熄了灯躺下,便听见敲门声。
“哪位?”朱高炽一边起身坐起来,一边警惕地问道。
“大哥,是我,刚才我去药铺买了点药,现在给你送过来了。”
“我这就来开门。”朱高炽扶着床沿缓缓下床,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给朱高煦开门。
“大哥快坐下吧,我来给你上药。”朱高煦手里拿着药,一进门先反手将门关上,然后扶着朱高炽走到床边坐下。接着去打了盆温水,端到床边,将毛巾拧干,轻轻掀起朱高炽的裤腿,将他伤口上已经干涸的络石藤药泥和周围渗出的污血轻轻擦去。随即将握在手中的药瓶的塞子拿掉,给他上药。上好了药之后,朱高煦欣慰地说道:“伤口已经在逐渐愈合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朱高炽感慨地说道:“唉,这次真是多亏了二弟,否则我现在怎么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坐着呢?”
“大哥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咱们是亲兄弟,理应互帮互助,同甘共苦。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搅大哥休息了。”朱高煦边说边走向门口。
“那二弟,你也早点休息吧。”朱高炽招呼道。
“好,那我这就走了,为了安全起见,一会儿我走了大哥还是从里面将门锁上的好。”朱高煦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朱高炽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朱高煦出去后小心地将门从外面关上,朱高炽缓缓起身,走到门口将门从里面反锁上,然后吹熄了灯,躺下休息了。
朱高煦从朱高炽房间回来时,发现朱高燧已经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酣。他笑着摇摇头,为他盖好被子,不禁在心中感叹道:还是儿时的时光更加快乐自在,无忧无虑啊!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也只有像朱高燧这般不懂事的孩童能够睡得如此香甜。自从从北平来到应天府,自己几乎没有一天是睡得安稳踏实的。从应天府逃出来之后,更是难以入眠。即使是因为过于劳累,也不过只能睡上一个时辰左右,就会醒来,无法再次成眠。朱高煦心中始终惴惴不安,因为这一路上太过顺利,这是极其反常的现象。所以后面的日子一定要加倍谨慎,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朱高煦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吹熄了灯,在朱高燧身边躺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与朱高煦睡在一起的朱高燧还沉浸在梦乡中,而一旁的朱高煦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特地起早,趁着天还没亮,杂货铺刚开张,买好了足够的干粮和水壶,以及两个帷帽,以备不时之需。
朱高炽起床后,走到朱高煦的房间敲门,朱高燧在半梦半醒中隐隐约约听见敲门声,于是很不情愿地半睁着惺忪的睡眼,侧身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确认是否真的有人在敲门。
朱高炽见无人应门,便低声喊道:“二弟,时候不早了,你起来了没?”
朱高燧听见是朱高炽的声音,便应道:“哎,我这就来开门。”接着匆匆忙忙地下床,麻利的披上灰白色暗花相间的锦缎长袍,开门让朱高炽进来。
“三弟,怎么是你,你二哥呢?”朱高炽见是朱高燧来开门,心中不免疑惑,进门后环视房间,又没看见朱高煦,神情十分焦急。
“不知道,我刚醒来,没见着二哥。。。”朱高燧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进来的朱高煦打断。
“大哥,我回来了。”朱高煦手中拿着一堆东西,应声道。
“二弟,你这是去哪儿了?”朱高炽盯着朱高煦手中的大包小包,不解的问道。
“哦,我赶早去买了点水和干粮,带着咱们路上吃。另外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从京师来了一批骑马而来的侍卫,很可能是来通知这里的人我们逃离京师的消息。估计很快全城都会张贴布告通缉我们,我们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在城中出现了,必须带上帷帽掩人耳目。”
“二弟,会不会是你多虑了,我看外面没什么动静,不像是京师的人来张贴布告。”朱高炽有些不以为然。
“即便如此,还是小心为好。”朱高煦将手中的帷帽递给朱高炽,然后利落地将干粮和水壶装进包袱系好。
“那我们这就出发吧,这包袱我来背吧?”朱高炽伸出手准备接过包袱,却没想到朱高煦并未理会,丝毫没有要将包袱递给他的意思。
“不用了,我来吧,大哥只要照顾好自己和三弟就好。三弟,你扶着大哥下楼,我去牵马,你们到门口等我。”朱高煦说着就把包袱背到肩膀上,拿着剑大步走出门。
“好。”朱高炽缓缓戴上帷帽。
“大哥,我们走吧。”朱高燧扶着朱高炽缓缓地下楼。
待朱高炽和朱高燧走到客栈门口,朱高煦已经戴上了帷帽,牵着马在门口等候。朱高煦像之前一样,先扶着朱高炽上马,再将朱高燧抱上马,最后自己再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