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小鹿！时间到了，该醒了。”
这是谁的声音……哦，对了，是导师的声音。
导师的声音！
我猛然坐起，却又被头盔扯住了身体。
“慢一点儿！”导师走过来帮我。隔着头盔上垂下来的线路，我又看到了导师的笑脸。
他的头发依然蓬乱，胡子也没有认真修剪。但他有一双深邃的黑色眸子。
“糟了，头发都缠住了！”
“那怎么办？”感到对方的手足无措，我也有些惊慌。
“头发太长了。干脆都剪掉吧！”语调竟然一本正经。
“哈？”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我却能感到他有力的大手正在我脑袋后面拆线，每一下，每一根，都小心翼翼。
他忽然停下，“弄疼了？怎么哭了？”
“没……不……”
如果那时候有好好告诉你就好了。
但我没有。
可现在，我的头发再不会缠在试验机型的电线上了……
梦里醒来，正看到窗外的一轮新月。身体没那么难受，烧似乎已经退了。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只触碰到一头短发，发梢有些刺手。
我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
可发生了什么，也已经记不清了。
但我知道自己还在“情怀”，也许是一间二楼的休息室。因为隔着木板门，我听到了“老板”的声音。像是在讲电话。
“刚看过，还在睡觉……是……烧已经退了。你也应该上点心……好吧，我什么也不说……她醒了要走我可不管……真是麻烦……”
也许是我听得过于专注——因为我想分辨同“老板”讲电话的到底是谁——小机器人忽然发声时，几乎吓了我一跳。
“鹿露，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听着三代机器人四平八稳、不温不火的“惊喜”，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和现在那些高级机器人比，是太差劲了。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感觉到它已在竭尽所能了呢！
我微微侧身，想看看它是不是真得被套上了女仆装。可一转头，却发现它现在的形态不是矮人形，而是一只座椅。
“你这是……”
“醒啦！”
“老板”刚好走了进来。她一屁股坐在机器人上，潇洒地甩了一下齐腰的栗色卷发，妆容美得无可挑剔。
“那个……”我担心她这样用力扭来扭去，机器人会被她坐坏。
“真是好危险！差点就回不来……怎么这样拼命呢？”
我略感惊奇地抬起头，对上了“老板”微微眯起的眸子，月光落在里面，闪着一道银色光芒。
“算了，你的想法我大概也懂。”她说着站起身来。不知为何，我在她一贯戏谑的笑容中读出了一股凄凉。临出门，她又停下脚步，背对我道：“怎么说，你也是那个人的学生，应有该有的自觉……”
“老板”的脚步声“哒哒哒”远去了。我缓缓坐起身来，望着那微微敞开的木门，有些呆。
那个人的学生……是的啊……我是那个人的学生。
可我该有的自觉是什么？
谁又能来告诉我？
机器人沉默地望着我，少顷抬起四根椅子腿中的一根，上来安抚地摸了摸我的腿。我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它扁平的“脑袋”，“你有名字吗？”
“我叫人马座。”
“是前一个主人起的吗？”
“我叫人马座。”
“智能程度完全没有达到呢！”
“才不是，我很智慧。”
我不禁哈哈笑了起来，抬起一根手指戳了下它的“脑门”，“真是个爱搞怪的家伙！”
“既然你这么聪明，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吧？”
“思考中……”人马座的眼睛由蓝色圆形灯变为了旋转的圈圈。
“您正在思考，一会儿吃什么。”圈圈变成了眯眯眼。
“啊……有点道理。这么说还真有点饿了……”
“那您想吃火锅吗？”
“火锅？！不错的注意。两个月前就和凌夏商量……”
凌夏的面孔倏地跳了出来，我的眉心跟着一跳。
“糟糕，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给忘了！”我跳下床来，一时找不到鞋就赤着脚冲出门去。“老板，那个系统，我还得——再——用——”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站在二楼的楼梯上，我分明看到冬越组长，正双手抱臂站在琳琅满目的旧货店中间，一脸严肃地仰头望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