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亓乐山还没有从那晚的阴影里走出来,亓超的老婆却突然上吊死了。
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上午,吃过早饭之后,下地务活的人们陆续续续开始干活了。金秋时节,到处都是丰收的景象。远远望去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各种颜色泾渭分明,粉墨相间。红中透绿,绿中带黄。赤橙黄绿青蓝紫纷纷登场。在这如诗如画的田园争相绽放。金色的谷子,低头弯腰,虔诚的迎接着主人的收藏,风姿绰约的高粱,宛如含羞的少女,披着鲜艳的红妆等待着恋人迎娶家门一样翘首远望。一个个胖乎乎的玉米仿佛惹人喜爱的婴儿挣脱了母亲的怀抱,张着小嘴露出了一排排整齐的牙齿。可爱极了,让人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去抚摸去抱抱。还有各色豆类镶嵌其间,相互辉映,给这美丽的的画卷添了浓彩重抹的一笔。使整个画卷,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比较单一,都是整片整片的单一作物。现在化整为零,获得自主权的农民有了更多的选择,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种。各种作物齐头并进,各显神通,在汗水的浇灌下开花结果。致使田园风光愈加丰富多彩。
没有了集体主义的桎梏,没有了生产队长哨音的鼓噪。包产到户的农民像飞出鸟笼的小鸟。美丽的画卷亲自操刀,任由自己雕刻,没有束缚,没有压力,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告别了原来单调的灰色,阔步迈进了色彩斑斓的世界。真有点“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
这天,村子里鼎鼎大名的懒汉来福,像往常一样,挎着篮子,松松垮垮的走在通向自己的责任田的路上。虽是秋天,但夏天的余热尚未脱尽,仍燥热难当,不时撩起衣角,擦一擦汗。走着走着,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绊了一跤,跄跄郎朗摔倒在地上。手中的篮子,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之后,滚向远方。“不好膝盖出血了。”他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什么破路,什么鬼天气。”来福心里这个气啊!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以前,若在生产队的时候,今天他绝不会出门。遇着这样的事,他起码请半月的假。他宁愿天天躺在床上,也不愿意下地干活。他宁愿与虱子为伍,与跳蚤作伴,也不愿在风吹日晒的农田里灰头土脸的砸坷垃块。只要不下地干活,吃糠咽菜也不在乎。为了逃避劳动,他有很多招数,值得称道的就是装病,有时实在装不下去了,偶尔下地干活,也是磨磨蹭蹭,有四两不拿半斤。气的生产队长对他破口大骂,众乡亲对他嗤之以鼻,他却满不在乎,照样我行我素,久而久之,懒汉的大名闻名乡里。现在年近四十,仍光棍一条,与老娘相依为命。分田单干也没有提高他多少积极性。虽然没有人再对他破口大骂,也没有人嗤之以鼻,反而更加懒惰。别人家多的粮食吃不完,家家有了结余,他家的地多半荒芜,日子毫无起色。草屋土房,家徒四壁。虱子跳蚤侵半屋。
今天,若不是年近古稀的老娘,逼他下地,看看远在山坡的高粱成熟了没有,也许他还赖在家里。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再不去的话只有饿肚子了。老娘催i了好几遍,他才勉强应了下来,临出门的时候,老娘在背后叮咛。若高粱熟了的话割几穗回来吃,要不是等米下锅,他才不会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出门下地。他的心里还记挂着油脂麻花的破褂子里的虱子才刚刚捉了一半。他似乎对那头小肚大的小东西情有独钟,一天不捉几个,心里没着没落似的。只有每天与它们相处,他的心里就无比的快乐。看到它们笨拙的样子,在他破旧的衣服上踽踽爬行,他高兴极了。可是,这些可爱的家伙,没有高粱米填饱肚子,拿什么给它们丰厚的滋养呢,总不能饿着肚子吧!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为了他可爱的小东西——虱子。他也是拼了。不得已,不敢违抗母亲之命,才在路上发生了绊倒的事。
来福哼哼唧唧半天才爬了起来。重新捡起篮子,一瘸一拐的朝自家地里走去。高粱这种作物,抗旱耐涝,因为它产量不是很高,也不是主粮,但又不可或缺,聪明的农民们,一般种在山坡领地。他生长期短,成熟早。而且省时省力。即使来不及除草,因为它生长快,个头高,也不会因荒芜而影响。另外,它的好处多多,可以说浑身是宝,果实可以填饱肚子,穗子可以制作笤帚,扫帚,炊具。杆子编织成苇箔盖房子用。因此,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它。这种省时省力的作物,对来福这样的懒汉来说再好不过了。即使如此,缺苗断垅,也是常见的现象。所以,他家的地多半种上了高粱,别人家的粗粮在他这里成了不可缺少的主粮。
来福磨磨唧唧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来到自家的高粱地旁,远远望去,红彤彤的一片,迎风招展,仿佛一位羞红了脸庞的姑娘在向他招手,来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
这时,他突然停下了凌乱的脚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好经过一棵粗壮茂密的柿子树,他看见好像一件花色的衣服挂在树杈上,他心里纳闷,谁家的调皮孩子将衣服丢在了这里,他扯开嗓子喊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倒从远处传来了几声回音,来福愈加蹊跷,在这远离村庄的荒山野岭,是谁这么粗心大意啊!他慢慢走近一瞧,吓得他大叫一声,妈呀!原来是一个人吊在树枝上,舌头伸出老长。来福也没看清是谁,头皮立刻炸了起来。声嘶力竭喊叫着;有人上吊了,有人上吊了。筐子扔在了地上,也顾不得腿疼,没命的跑回村子里来。